石成雨老师的家中,妻子忙着捆绑一个小包裹,石老师点了一下孩子数目,发现大儿子不在:
“石浩哪去了呢,他知道就要走了,怎么在这个时候还出去呢”?
石溪竹听了即刻往后园子跑,婷婷也紧跟在后面。当他们发现了大哥哥站在水池边,就躲在假山石后面不做声了,悄悄地看着他:石浩光着臂膀泡在卧镜池中,水漫双肩,他虽然一动不动,但整个池面仍然波动着由他那里扩散开的浪圈:
丁洁啊,你久不归,难道真的喜欢城里不愿回来了吗?
“石浩,你快给我出来。没出息”!是父亲找来了,石浩不敢不听。他慢慢地走上岸来,低声回答父亲:
“我是这个院子里长大的,我想最后再在池中洗一次澡”。
石溪竹懂得,大哥哥是在怀念丁洁姐姐,扭头再看一看婷婷,也不由难过地拉住她的小手:“我们也要分手了……”
石成雨何尝不是血性男儿!听到儿子们的话,心里一阵阵悲愤。他也将这整个园子从头至尾看了个够。自己栽的花儿正在茁壮成长,那含苞欲放,竟然看不到它的繁花似锦了。孩子们浇水的辛苦,留在这里的足迹,即将时过境迁,想到这些好不凄凉!
全家都准备好了。柳静媛老师慈爱的看着孩子们:“孩子们我们走吧”。
“走我们上哪去啊”,大家不解地问。
“这是妈妈的家,现在我们去你们父亲的家呀”。
于是,全家悄然离开了“大公府”这个古老的院子。上了船,奔向火车站。一路上,石溪竹不时地向后看,她是希望青梅竹马的玩伴毕玉婷的再出现。在候车室等了半个小时后,他们拿了车票走进站台,上了火车。
“石溪竹、石溪竹哥……”石溪竹觉得耳边响起呼唤他的声音。原来真的是毕玉婷来了!
他坐不住了,探头向窗外看去,在几枕明晃晃铁轨的对面树林里,跑出来了毕玉婷,没想到还能见到她……
石溪竹一股激流涌遍全身,他跳出车窗,跨铁路直奔婷婷而去。
两个孩子相会在密集的路轨中间。此刻,远处一列冒着黑烟的列车驶过来。
“危险!孩子……”见此情景母亲的本能与理智,使柳静媛瞬间做出决断,他冲入铁路中心,当俩个孩子沉浸在离别情,那难舍难分之苦痛中,根本没有感觉到列车距他们只有十多米远了……
莲湖医院抢救室门开了,走出秉怡大夫。石成雨和孩子们上前围住了她,看见这老小的场景,实在无法开口,但又迫于病人与家庭之间的时间不多了。她终于开了口:
“她是脑出血,经穿刺骨髓都变成红色了”。
“她很危险”?石成雨紧锁眉头问。
“就我们现在的设备和技术水平”,秉怡摇了摇头:“首先脑压在不断地加重,就解决不了,送城里去时间不容许了,你马上领孩子去看一看她吧”!石成雨就像没有听明白:
“我叫车去都市大医院”!
“来不及了,还能支持半小时”……
秉怡大夫扶着医院的房门框苦苦思索。柳丽媛闯进医院:
“我姐姐怎么样了?你一定要救活我的姐姐呀”!竟见秉怡不语,柳丽媛也跑进抢救室去了。秉怡自思道:如果用我的命能换来她的生命,我又何尝不为呀!刚才,柳静媛在清醒时说的话,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哇!她的心灵比她的美貌还要娇艳。在她的面前,我还能有什么可推卸的吗?这就是她临终嘱托呀。秉怡耳边又回想起柳静媛的话:
“施秉怡大夫,其实,我早就想叫你一声亲姐姐了,我这辈子欠你的啊,你对他是那么执着,只不过是晚一步。还望你……”。
夕阳,将自己最后一点余辉洒在荒丘之上,虽然地上更多的是新发出的绿草。干枯的小树上面也已长出了一些绿叶子,但是,这一切在夕阳余辉色调的映衬下,却显得那么暗淡、枯黄!
清清的晚风在掀动着,石成雨老师的旧风衣的衣角和他的长头发。他默默地站在一堆新土前。柳丽媛跪在坟前哭诉着:
“姐姐呀,你撇下了这个家,可怜的孩子们怎么活呀”!
两个培坟的老邻居还在不停的上土,土块滚落到柳丽媛的面前。培坟的老汉讲道:
“不管怎么样,孩子们现在没叫他们到场送葬,将来也必定要来上坟,多培上点土,也免得年久找不到这里了”。
秉怡沐浴着晚霞余晖,从远处走来了。
不平凡的经历、不平凡的年龄段,更展示出她那,成熟女人的美丽及内在的骄傲气质。
“石成雨”,她再一次呼唤出埋藏了三十多年的名字。
“啊,施秉怡大夫”。
石成雨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切目光暗淡。两个培坟的老邻居看见秉怡,便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压低嗓音:“人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