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除了与方科一起,像两个傻瓜一样,在唐若家楼下傻站了一上午外,一无所获。
他跟方科再怎么比耐心。
比毅力。
可惜,楼上的人也不会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到他的身边。
关键是。
这种等待的感觉,你可曾看见?
唐若。
不过,范云觉得自己有一点做得不错。
他是坚持到方科离开后,才撤的。
有那么一阵子,方科总是有事没事把腰间别着的传呼机摸出来看上几眼,最后,还跑到商店里打了一通电话。
范云也没跟过去,探听他电话打给谁,说什么。
没必要。
他只是远远的看着方科迈着匆匆的步伐,身体前倾,双脚以脚跟到脚掌的顺序先后落地,交替前进走进了商店。
他甚至默默地在心中给方科喊了喊口号:一,一二一,一,一二一……
习惯了。
…………………………
应该怎么说范云呢?
千头万绪一下子真不知道从何说起,那就从他认识唐若之前,他的退伍说起吧。
范云去年才退伍,言行举止中仍有大量往昔军营生活潜移默化的痕迹。
洋装虽然穿上身,我心依然是军心。
于武警部队服役三年的他,光荣退伍后,跟无数农村户口的退伍老兵一样,又回到了家乡,并在自动转入国家预备役的同时,开启了自谋职业之路。
范云的父亲就托他们村的支书李恭堂,替范云找了一份在乡邮政所送信的差事。
每个星期劳动七天,工资一百八十元一个月。
休息?不存在的。
劳动法?不存在的。
不过,他这个活倒是灵活,自由。
每天早上从邮政局往各乡镇分发邮件的绿皮车里,拖出属于本乡的那一袋出来。
“哗啦”往邮政所里间的水磨石地上一倒,然后分拣,登记挂号信与电报,把他应该派送的那一部分按照下面村子的路线,归类后塞进那辆任由他使用的绿色自行车后架上挂着的邮袋里。
邮政所的所长还携他那位颇有几分姿色的夫人,专为范云的加入设了一个小小的晚宴。
他一边拍着范云的肩膀一边道:“范云……你是叫范云吧……好好干,我就喜欢你这种经过革命大熔炉锻炼出来的人。”
范云的前任,一个看上去精明干炼的小伙子,也在敬了范云一杯酒后勉励了范云一番,他用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表示自己绝对是因为个人原因,才不得不离开这个自己十分不舍的岗位。他一直对自己本人的离去表示着多么的不舍与遗憾,而对范云的及时到来,又是多么的高兴!
他们的话对骤然进入一个陌生环境开展陌生工作的范云,起到了莫大的宽慰作用。
要知道,此时的范云,思想与情感还未完全从杀声震天、热火朝天的军营训练场中走出来。
……“卧倒!前方两百米,低姿匍匐。”身缚弹袋,右手紧紧提着八一杠,正弯腰屈身向前做S型跃进的范云,听到命令后,左脚迅速向前迈出一大步,左臂前伸,身体左侧着地,紧接着,全身伏地。
只见他右手虎口往下一压,将八一杠朝正前方稳稳送出,左手掌根部的老茧啪”的一声扣住了弧形弹匣。
而后,双手合力往回一带,枪托死死顶在肩窝。
左颊贴于枪身后盖,左眼微眯,右眼目视准星缺口,呈射击姿势。
优秀!
行云流水般的战术动作一气呵成。
仿佛就在昨天。
已然就是昨天……
范云与绝大多数刚从部队退伍的老兵一样,还时常会摸着已经卸去肩章与领花的军装,黯然神伤。
“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这些年班长你成家了吗,嫂子她长得是什么模样……”
此时的范云,还不能真正领略小曾的这一首歌埋藏的,在峥峥的吉他声中以民遥唱出时,那忧伤、惆怅的丰富内涵。
他还需要时间。
唯有时间,才能平复一切。
无论苦涩。
抑或创伤。
所长夫人也举着酒杯,妩媚温柔地敬了范云一杯酒,让范云觉得,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亦不过如此耳。
但是,无论如何,他仍需要时间,将他的思绪从刚刚离开的军营中拉回现实中来。
范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真辣。
五十二度的北京二锅头,呛得从未喝过酒的范云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一杯下肚,范云就头重脚轻,浑身软绵绵的,脸红扑扑的跟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