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河边那块上好的阡田尽数毁去,李攀却是有些可惜的。
原罗家村是桃源,良田阡陌,现在河边却是木桩拨地,坑坑洼洼,河水污浊不清。
平日里的鸡呜狗吠,也换了成片的敲敲打打,开山凿石,喊着号子的女工人,议沸震天…
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去大徒弟罗芳官的家,他手拿蜡烛,不一会到了一间院前。
里面院内点着油灯,通过门缝隙罗芳官也看到了外面有人过来,上前打开了门,待看清外面的人,淡淡雀斑跳跃,喊道“师傅怎么亲自送钥匙了?”
门口的李攀,道“小金犯困,我就叫她先回去了”
“师傅先进来”
比李攀高了半个头的罗芳官赶紧让他进来“家里没备有茶水……待慢师傅呀!”
她的家很大,房屋有四间,她祖上是木匠师傅,手艺人,在罗家村颇有地位,谁家打个桌椅,凳子,修缮房屋都找她。
院内摆着一张很小的四方桌,一张竹编的躺椅,桌上放着一坛开了封的酒,他抽了抽鼻,却是想喝酒
罗芳官从房内拿出一张太师椅,给添了一碗水,做招待……
“吃着挺好啊!”
见罗芳官沉默,有些拘谨,李攀笑笑“有酒有肉,夜色星罗……却是好不恰意~”
一身浅云素衫装束的罗芳官脸莫名红“师傅喝水”
“嗯~”
李攀想着是不是打扰到人家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待措词几句告辞离开,就听罗芳官,道“师傅可要添些米饭?”
“却之不恭了~”
忙碌了一个晚上,有宵夜吃,李攀心情大好“师傅还以为你小家子气,舍不得叫我吃”
“不,不不”
对面的罗芳官连忙摆手,脸上的淡淡雀斑都跟着跳跃,绯红,甚是一番手忙脚乱。
罗芳官去厨房乘饭拿筷,李攀笑笑“这四方桌上只有一道荤腥~拳头大的酱大块猪肉,不见一点蔬菜,可见罗芳官是个爱吃肉的人,……不喜菜蔬…”
罗芳官脚步匆匆,待添置完米饭,拘谨坐在竹倚上。
“我又不是劳什子老虎,紧张干嘛~师傅可要恼了!”
他又不是张着一张唬人的脸,对两个徒弟也是放养状态,亦师亦友,更没苛刻门规。
“嗯~”
罗芳官蚊子似应了一声!
饿了的李攀也不理她,夹起一块拳头大的酱猪肉,尝了尝,人口软烂,火候足,闷的够长。
他发现罗芳官除了木工手艺不错,做饭也不赖:这酱闷猪肉火候就很好,至少烧了两个钟。
“请的师傅做的配件活,不缺木材,七天就能做完,河那边的屯坝改道却是有些慢了”
李攀叮嘱,道“你跟老太太催一下,工地跟坝上多添些人手,不要怕花钱,耽搁一天亏损一天,前期还要磨合~调教纺织机,却是不能拖的……”
做为木匠房的主管,罗芳官清楚——木匠房除了缺木材停工半天,随着和木材商人接洽,加大力度收购,三个地方,坝上,木匠房,放置纺织机的在建联排阁楼,木匠房是最快完工的。
其余两处地方不是在起木桩,就是刚填河,联排阁楼,围坝,屯河道却是进展缓慢。
“你就着猪毛吃的吗?”
咬在一撮猪毛上,李攀笑等,很影响胃口的好不好。
“猪皮没烧干净~”
罗芳官脸绯红——她平时自己做饭,肉上的猪毛也是看到就烧一下,却没怎么细心。
李攀也没在意,犹豫一下,建议,到
“木匠房的一百五十台纺织机七日后就能组装齐,放置纺织机的联排阁楼和坝上两处河道工地迟迟没影,你跟老太太说说,是不是多添些工人,安排人手上夜工,把进度赶齐……”
上夜工?
罗芳官目瞪口呆,绯红的雀斑消退,嗫嚅道:
“两处工地已请了两千之数的工人,木匠房那边又请了两百木匠师傅,每天工钱支出就要两三千两,公中已经入不敷出了,木材,沙石都还是赊着的……”
话到后面声音越小,李攀翘起二郎腿,不以为然,道:
“你先跟老太太说,老太太知道怎么计算的,公中要是真拿不出钱,去借利银,先搞起来~”
借利银?
罗芳官嘴巴张大——她的观念里,借了利银,利滚利,同现代网贷般,拆东墙补西墙,且缺口怎么大,这要借多少?
翘着二郎腿的李攀循循善诱,到“你的资历很好,首先是罗家村人,身世清白,还有木工手艺,我是外来人~你很适合做浣溪坊掌柜,我会推你上去做话事人,老太太平衡一下,不会反对的”
罗芳官色变——她再怎么自负~也不认为她能做浣溪坊的掌事人,她可能是小管事,也决不可能是浣溪坊的掌柜。
对新纺织机老太太和族老们有多看重,她心里清楚,恨不得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