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盏点不亮的空灯,运气好,借着周遭火气,映照的莹莹烁烁,只需一阵风过去,就泯然众人了……”
琳仙子摸着下巴,看着李夜墨轻轻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太满意,当时我只是想:他伤这么重都能活下来,挺有趣。”
李夜墨心头一噎,好吧,我是败笔,感谢琳仙子,感谢大老爷记挂,你们高兴就好。
“这天下人,有几个配做人?好吧,虽然这么想,但说他们不是人有些侮辱了,就算他们是。那么,既然我们认为不配做人的姑且也称作人了,我们认为是人的那些个,也该给个名字,就叫做不飞神,心中有念想,胸中有火气,虽不能乘风,于芸芸众生中已经像黑暗里的星星,不能等闲视之。”
“小三花,你说说这天下英雄该怎么排……”
“要排天下英雄,当先立标准。”
“正是如此。”
“先说人,再说不飞神。”
“你开心就好。”
“我说人,与猪狗无异。”
“妙!”
三花小道士站上卦摊的长凳上,一支手指点地,“人者,蒙昧无知,混沌度日,活一世如同活一日,不过是槽口抢食足口舌之欲,披软汤香遮眼前虚妄,红粉骷髅、淫火邪思,想断了枯肠。居高以为高,居上以为上,只一双肉眼,心眼未开,所以看只是面前二三尺,想不过前后七八日,再向前是眼不见心不烦,是过往回忆如云烟,是未来不可知,碌碌终日,好比猪在圈中,狗栓链中,只等一日一命呜呼,踪迹全无,和山间走兽不过形体有些差异。人里面没什么英雄,偶尔无意中做些善举,论得上下下等的英雄。”
琳仙子拍手称是,“是也,那些个迷茫的可以算作伥鬼,那些个恶毒的只能说是豺狼,称人已经是谬赞了,还要夸耀英雄,实在是恬不知耻。”
李夜墨小声问:“以江湖来说,有谁称人?”
小三花揶揄笑道:“琳仙子的上一个奇男子,山寨之主仵向天,被旧仇遮眼,杀人劫掠,为害一方,幸亏他自认是寒鸦,我说他不配做人不算骂他。”
琳仙子面露尴尬,轻轻咳嗽一声,李夜墨和邋遢老道祖孙都撇过头不敢瞧。
钟晓捂着嘴吃吃偷笑,小三花这一句可为她报了仇。
“还有那些糊涂的,糊涂皇帝,糊涂官,糊涂民,遍地糊涂,争名逐利,求钱财,求美色,求武功盖世,求权势滔天,我眼中没见人,见是条偏执虫。”
见三花还要说,琳仙子道:“别脏我耳朵了,不飞神又如何?”
“人如灯,信念便是灯芯,能坚持就叫有火,能做到实处就叫有光,有光就叫不飞神。不飞神心中有信念,就叫开眼,肉眼之上有心眼,外物于他就有新的价值,旁人见黄金,他见粪土,旁人见敝履,他见无价宝。钱财美色,可取可不取,取不取?在于钱财多不多,美色艳不艳吗?行侠仗义,可去可不去,去不去?在于报酬多寡,可否扬名吗?虽玉皇宝殿,忤逆我心,拂袖而去不侧目,虽九幽地府,既认当去,就一步跨过,粉身碎骨不旋踵。我恨其不能飞,强称其为神!”
“好!”
琳仙子几人一起叫好。
钟晓问:“什么信念可看作灯芯?”
三花道:“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真爱纯情,如此种种,你们当真不知?何必问我?不是痴儿人人都知道的。发乎于心,光芒可不会骗人。”
琳仙子点点头,向李夜墨解释道:“忠有愚忠,孝有愚孝,可以这些做心则,不能做准则,不辨是非就是愚。”
三花道:“是了,就像和尚不吃肉,因为慈悲叫善,因为戒律就叫假善,假火可不会有真光。”
琳仙子轻笑:“你一个道士,干嘛用和尚举例?”
三花摊手道:“谁叫这帮秃驴最会假仁假义,抢了我们道门的香火,我活这么久,少见有真佛。”
李夜墨怯生生问道:“若是说我,算人还是不飞神?”
三花瞧着他的眼睛,嘴角露出小恶魔般挑衅的笑容,“是人是神,你自己不知道吗?”
李夜墨有些心虚,不安得扭了扭身子,肋下的羽毛一根根钻出来,刺得生痛,屁股上的尾巴惊恐得附在背上。
我照镜子,却见一只禽兽看我,呜呼呜呼……竟是泻了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