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脚下,钟晓和东风恶坐在一处酒棚里,遥遥望着绿烟弥漫的青城山。
桌上没有酒盏,正中摆放着一个大白瓷瓶。
东风恶叫了声出神的钟晓,得意道:“钟丫头,你瞧,江湖上看不起我们轻功一道,可我们也不是全无是处,就比如这偷起东西来,简直是如鱼得水!”
钟晓小狐狸似的抿着嘴斜眼轻笑,“秦前辈,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偷东西如鱼得水,所以轻功才遭人轻视的?”
嘶——轻功声望再下一筹。
东风恶挠了挠头,脸色有些泛红。
钟晓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秦前辈,说偷是辱没了你,这瓷瓶里是咱们朋友的尸身和人傀们的解药,恶人行恶百无禁忌,咱们好人也不能过于拘泥手段,只要不违背本心,未伤害他人,什么手段也都该使得。”
东风恶噗嗤笑道:“你这丫头说胡话啦,这纤腰蝎子阿依老子都没曾见过,怎么也说成了老子的朋友?”
钟晓解释道:“阿依姐姐不是什么好人,和她的师兄师姐做下了不少错事,可也不是坏人,是个苦命人,更是个有情人,天下有情人谁不是情种秦前辈的朋友?”
“那是那是,既然是有情人,自然是老子的朋友!就和飞蒲草、和你一样。”
这一句情种叫到了东风恶心坎里,东风恶听得很是受用,咳嗽两声,站起身,仰着头、背着手,在棚子里踱步打转。
钟晓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江湖上天下第一的花贼,你夸他英雄,赞他好汉,他只是笑呵呵点头应下,你说他情种,他反倒飘飘然了!
哈,哪句才是夸人的话?
“秦前辈,你怎么知道这瓷瓶里的油就是人傀的解药?”
“老……咳,我原本只是按你说的,把这只瓷瓶拿出来,临时起意又扔了只茶壶进去,离开时正赶上恶人王和鬼手乔三回来,他二人找到金丝难解奕难平,说要人傀粉和解药,准备放火毒了整座青城山,连带着毒死三位剑仙……”
“前面舒州府放毒杀官,如今青城山放毒杀剑仙,这些斗笠贼真是胆大包天!”
“那两人胆子大,奕难平与他们比不得,奕难平知道剑仙厉害,虫人蒋钦也厉害,剑仙恶他调配人傀粉破了舒州府,虫人蒋钦恨他杀了你阿依姐姐,哪一个回来,他都要糟。奕难平当时正忙着打包细软,便叫恶人王和鬼手乔三自己去取解药。那二人掀开床板,看见茶壶竟没起疑,喝了些茶水就招呼着人傀儡,漫山放毒去了。”
“这……他们的其他斗笠贼和泼皮都已经死了吗?也不给他们发放解药?”
“这就不晓得了,他三人估计没想过其他斗笠贼,老子这次无心之举,借刀杀人,将虎丘斗笠们一网打尽,若是叫天下人都知道,也要拜个武林盟主吧。”
钟晓笑道:“从此就叫做‘秦首施恩义,天下承恩情’。”
东风恶一阵恶寒,连连摆手:“罢了罢了,禽兽还施什么恩义,我们秦姓人都没有盟主命。”
钟晓笑声停下,看着青城山叹息道:“可惜奕难平自己一定还有解药,也许只是剩的不多,他告诉我三天内服下都是有救的,等他救醒了斗笠贼,三剑仙恐怕难活。”
“光说三剑仙了,你就不担心虫人蒋钦?听你说的,他才是你的朋友。”
“倒是不太担心,他不怕毒,也不怕剑,毒雾和剑仙应该都拿他没有办法,我现在只担心他知道阿依姐姐死了会很难过。”
东风恶摇头道:“毒雾也许不怕,不过你说的剑,恐怕是铁,江湖上,唯有剑仙的剑,才是真的剑。”
二人说着话,便见三道身影破开烟雾,缓步出来,步履间满是轻松,全没有遭人暗算的慌张无措。
三剑仙收回剑锋,说笑了几句,向着崆峒山方向去了。
钟晓这才知道东风恶说得对:赫赫剑仙,剑在手,不过半座山而已,一剑剑斩过去便是。
钟晓遥望烟雾,手指都绞在一起,眸子里不再是对黑白颠倒的那种感叹,而是真正的担忧。
过了近两个时辰,绿烟渐渐退散,钟晓想冒险进山去找加哈努和蒋钦,东风恶连忙将她劝住。
虎丘斗笠个个都是成名已久的恶徒,若是一下碰上多个,凭他东风恶可护不住钟晓。
钟晓也怕害了东风恶,思虑再三,还是自己本领低微,只得说等到天擦黑时,她上山看看情况。
未等到天黑,一个黑衫斗笠身后背着个中年人,身前提着个奇大无比的包袱匆匆下山。
东风恶笑道:“是奕难平,江湖上都传他武功很差,如今就带着一个人傀,金丝无用,老子又有他人傀粉的解药,钟丫头,你等着,我去拿下他!”
这次,又轮到钟晓反过来将东风恶劝住,“秦前辈,这个奕难平藏拙颇深,不似表面那么简单,我在山上偷袭他三掌,他断了腿,坐着,全躲开了,拳脚功夫估摸也是极好,既然他要逃,我们也别再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