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日后,通往青城山的大道上车马稀疏,过往行人都是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然而路过的每一个都要向道旁张望两眼。
道旁石头上正坐着歇脚的二人,一个周身黑纱裹缚,披着一张破旧毯子的蒙面男子,一个十几岁左右,拥着襁褓的少女。
众人瞧他们,无非是心中觉得他们古怪。
那男子裹得严严实实,即使是在深秋时节,也不该有这样畏寒的人。
那少女怀中抱着婴儿,抱法生疏,襁褓被她环腰竖抱,幸得婴儿乖巧,不哭不闹。偶尔有路过年纪大些的妇人,忍不住要上前说教两句,只是刚一走近便“啊”的一声跑开了,继而便听见襁褓里传出沙哑的娇笑声。
少女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道:“蒋前辈,我们还要向前走吗?再往前就上青城山了。”
黑袍人正是加哈努,少女正是钟晓,怀中抱的哪里是什么婴儿,便是被制成人彘的阿依。
钟晓话音刚落,自加哈努脖颈处传出蒋钦的声音,“九江门为我们下了追杀令,像现在这样乔装也不是长久之计,需得找一处可以存身的地方,不上山又能去哪里?”
钟晓答道:“上山没错,但青城山上近来可不太平,适才有行人说,青城派的花剑燕十三叫一伙儿新来的贼人杀了,如今山上已是鸠占鹊巢,消息是受命下山采买的青城山弟子传出来的,言之凿凿,不像是假,那燕十三怎么说也是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新来的贼人恐怕不是好相与的。”
安静了一阵,蒋钦这才开口:“吃了金凤花,阿依的身体才稳固下来,若说找一处能遮蔽身形,又能叫我几人过活的山,数这青城山最近,既然不知晓底细,我和加哈努到山上走一遭,能夺下我们就做螳螂后的黄雀,夺不下,以加哈努的本事加上我的短刀,他们也留不住我们。”
“说起金凤花,听说药王张素问回来发现药株被毁,暴跳如雷,查了一遭却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可怜这仙草本来每七年便可成熟一次,叫前辈竭泽而渔,难怪药王要心疼。”
蒋钦笑道:“还要感谢他的夫人没有把我供认出来,不然流传开来,今后但凡江湖上了不得的人物,谁重伤重病,无药可医,怕不得都要把罪算在我的头上。”
钟晓道:“药王张素问虽说趋炎附势,平日里也多是只认衣服不认人,没有江湖人的骨气,但前辈你毁他仙草,我虽然听着高兴,但心底里也觉得你做的不对。”
“如果阿依没了,我做的对又有什么用……”
看着怀里睡熟的阿依,钟晓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小义与大义相冲,非要舍去其一,这选择本就不义。
四个人两双脚,又走了半日,蒋钦安排钟晓与阿依在青城山下一处客栈住下,自己与加哈努一起上山。
二人此番借着暮色遮掩,也想先探一下山上贼人的根底,不过二人前半生都在漠北草原,对中原的英雄豪杰,多是闻名已久不得相见,恐怕还是非要交手不可。
来到青城山上的道观,门外有两三个衣衫褴褛的小道士,远远看见来人一边小跑走近,一边打着禁声的手势。
“未曾见过施主,此时到观里是上香还是投宿?”
一个小道士刚问完,立刻就被第二个小道士接过话茬:“不管是上香还是投宿都赶紧走吧,如今观里被凶人占据,贸然进去小心丢了性命。”
蒋钦道:“我既不上香也不借宿,青城派如今难道只做香火生意?”
小道士闻言,立刻明白来人是江湖人士,忙道:“未曾请教大名,怠慢了尊客,家师燕十三前几日已经遇害,不知尊客可是家师的朋友?”
“未曾谋面,但神交已久,朋友应该算吧,小师傅可知是何人占据道观?”
“这伙凶人武功很高,没交手几下,家师便败下阵来,我们一时也认不全,不过为首的三个倒是认得……”
小道士正要说出凶人姓名,忽然听得墙头一阵猥琐笑声,猛然回头,便见飞下一抹黑影。
黑影将小道士裹住,耳听得一声惨呼,小道士身上多出几个血窟窿,躺在地上没了生气。
加哈努望见来人周身甲虫不住低鸣,好似人害怕时的颤抖,蒋钦透过薄纱去看,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人赫然正是从九江门逃出的斗笠贼……
鬼手乔三!
另外两个小道士见同伴被杀,慌不择路的向树林逃去。
乔三拖拉着渔网似的长袍,两只宽大的衣袖垂在胸口,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黑袍人,惊奇道:“朋友,你是什么来路?难道不想逃吗?”
蒋钦不理会他的问话,“只有你一个,还是他们都在这儿?”
乔三立刻了然,这人是知道九江门一事的,也问道:“只有你一个,还是他们也来了?”
蒋钦知道乔三是把他当成了九江门的追兵,并不撒谎,道:“只有我一个……”
对面乔三拍着手掌大笑起来,“朋友,真是巧呀!”
不等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