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索性都停下来,坐在亭子里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李夜墨见东风恶哭丧着脸,那张臭嘴里不跳些乌龟、王八出来,一时竟还有些不适应了,不由好奇道:“东风恶前辈,你主动出来叫我们捉,如今马上就要见到唐堡主了,难道心里后悔了?”
“呸,后悔什么!老子从不后悔,马上就可以见到小师妹,老子都快高兴死了——”东风恶嘴里说着高兴,脸上却没有高兴的影子。
李夜墨也不点破,转又问道:“前辈,刚才你叫刘庄主打了一棍,晚辈可瞧见你气势汹汹的样子,莫非还想和他理论什么?”
东风恶委屈道:“那会想和他理论,我、我只是想问他,凭什么这么恨我……”
“嗯?难道你这臭贼安静了一路,就是在想这个问题?”钟晓也来了兴致。
东风恶满是苦闷地点了点头。
“那现在想明白了吗?”李夜墨把水壶递给钟晓,轻蔑笑道。
东风恶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不明白?那前辈,你不妨想想那个被你捉了的小姑娘——刘笞,我们在刘家庄闹出这天大的动静,庄户都来了大半,为何她始终不曾出现?”
“是睡了吧?……”东风恶不确定道。
李夜墨扑哧笑出声来,“前辈,你若是个女子,会出来见一个污了你清白的人吗?”
东风恶被问的一愣,转又怒道:“小乌龟,秦某捉来女子,可从不做那腌臜事!你再学刘家的老头子,拿这个诬陷老子,老子可就翻了脸,把你活活劈成两截!”
“前辈,你把我劈成三截又能怎样?你扯了那姑娘的衣带,还不算污了人家的清白?”
“老子只想戏弄你这小乌龟,可不曾占那姑娘便宜!”东风恶挺着胸口,丝毫不让道:“要看也是你个小乌龟看了,是你污了那小姑娘的清白!”
李夜墨叹息道:“谁也不是小人,我敢打赌,那天在场谁也没看。可终究还是你,在众人面前扯去了她的衣带,闺中未嫁的女子当众宽衣解带,这难道还不算污了清白?没人看见,可众口铄金,什么也敌不过众人一条舌头,好好的鸡蛋你给开道缝,虽没偷吃,可也臭了。刘庄主把这罪归到你头上,你可不冤!”
东风恶低着头不再答话,独自想了半晌。
山上的鸟虫都已经游在梦中,显得格外安静。
东风恶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道:“你们俩小子听着,快放了老子!”
李夜墨被他吓了一跳,“马上就到唐家堡了,前辈你这时候又要作什么妖?”
“快放了老子!”东风恶也不回答李夜墨的问题,死命的挣身上的绳子。
这绳是刘家庄捆牲口的糙绳,三百斤的壮猪都挣不脱,更何况只是轻功闻名的东风恶。
不动还好,一挣扎,片刻功夫,东风恶两条胳膊就剌出了大大小小的血痕,脖子上两道青筋直跳,宛如缠着的两条细长的紫蛇!
钟晓忙上前阻止道:“臭贼别挣了,你就要勒死自己了!”
东风恶涨得脸色紫红,“死了好,死了好,不放了老子,你们就带着尸体去找唐乌龟吧!”
钟晓用力拉起东风恶脖子上的绳子,替他松出一口气,“臭贼,你是宁愿死也不愿和我们回去?”
“老子有了急事,宁愿死也不能跟你们回去了!”
钟晓秀眉团蹙、银牙紧锁,眼看东风恶又要拼命挣起来,一跺脚,伸手去解后面的绳子,:“这贼失心疯要勒死自己了!臭李夜墨别愣着,快替他解开!”
东风恶也道:“飞蒲草你也快解,不然老子就憋死我自己!”说着,真的憋住气不再呼吸,两只眼睛鼓得像个蛤蟆。
庄户们不知道是有多恨东风恶,打了一连串死结,挂在后面,好似背了一串炮仗,越解就越乱。
“晓儿莫急,江湖上的人最是狡猾,小心别着了他的苦肉计!”李夜墨并不理会东风恶的威胁,轻轻按住钟晓的手,开口阻拦道:“钟前辈可还在等着咱们!”
钟晓解绳子的动作不由得一顿,但也只是一顿,继而小声道:“我知道的,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这啊!”
李夜墨一愣。
人世间再黑黑不过人心,能把照来的每一寸光都按进黑暗里,再白也白不过人心,只是一双肉眼偏能看漫天尽是神佛,人人都是菩萨……
都是人心,不同的是那黑心声声催命啊!白了就活不下去,活不下去——要么黑,不黑就得死!
江湖的畅快,晓儿从戏台上足得了二十分还有余,可江湖的污浊,晓儿得了三分也不足。李夜墨只希望她永远别知道,长叹口气,也上前解那一长串鞭炮。
黑暗里,李夜墨依稀看见,晓儿冲他抿着嘴笑。
“笑笑笑,亏你现在还笑得出,”李夜墨心里默念着,“这贼要了跑了,天涯海角的,咱们可有得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