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学会甬城话,就算后来在甬城生活了四十年,他照样不会说甬城话,从骨子里,杨宕勇就反感一切方言。
杨宕勇觉得方言简直是反人类的存在,语言本来是人们用来进行沟通的工具,说方言明显是对沟通设置障碍,也不知那些呼吁保护方言的,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抱残守缺,杨宕勇对呼吁保护方言的专家嗤之以鼻。
杨宕迪倒是对方言没那么抵触,他很快就过了语言关,虽然到老,杨宕迪说的甬城话也不那么地道,可用来跟本地人进行交流是毫无问题了,只是等他过了语言关,前面落下的功课已经对他的学习造成了影响,中考时,杨宕迪成绩没上普高线,只能去读技校。
技校读出来只能当工人,父母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歧视工人这个职业,父亲连自己老家当农民的几个姐妹都不歧视,每年还要接济一二,又如何会歧视工人?
可工人没那么好当,当杨宕迪要结婚了,赶上江南民营经济大发展,国营企业大批倒闭,小品演员都说了:“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杨宕迪倒是不想下岗,可企业关门了,他想不下岗都不成,领了几个月失业金,杨宕迪开始了不平稳的工作生涯。
杨宕迪摆过地摊,被城管赶得到处跑,租过店面在幼儿园门口卖玩具,结果半年营业额还不够租金,民营企业打过工,又没农民工那么好体力,加上企业主明明说工资三千,却一直拖着不给,年底结账了,老板又说你在我这住宿要多少钱,吃饭要多少钱,劳保用品要多少钱,零零碎碎一加,得,白干不说还要倒贴老板钱。
投诉?人家老板是政协委员,企业是外贸企业,牛得很,劳动局劳动纠纷调解两次就不了了之。
工作的不顺让本来爱笑的杨宕迪脸上没了笑容,找老婆时他第一次没听父母的话,找了个外地没文化的女人。结婚本来是过日子的,可他找的老婆也是奇葩一朵,杨宕迪的钱管得死死的,一个月口袋里没两块钱不说,家里的钱全拿去给了老家,别说一年没给杨宕迪买几件衣服,就连后来生了女儿,当妈的也没给女儿买过什么东西。
这样的儿媳,婆婆当然看不惯,儿媳又觉得对比二儿媳,婆婆总是针对自己,一碗水没有端平,火气大得很。杨宕迪也是苦,母亲那边他要听话,可老婆那边他也舍不得说道一二,于是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杨宕迪找的老婆连小学都没毕业,衣装打扮怎么俗气怎么怪异不说,说话自然也没什么含不含蓄,话是怎么难听怎么说,又常常在外面对外人说婆婆对二儿媳如何如何好,又如何如何对自己不好,让外人用怪异的眼神看母亲,一辈子没跟外人红过脸的母亲如何受得了这个气?结果被小儿媳气得住进了医院,结果小儿媳还说母亲是“老不死”!
这事发生后,父母只能叹息家门不幸,杨宕勇也第一次对弟弟挥起了拳头。
回到家杨宕迪也对老婆红了眼,第一次对老婆扇了巴掌,结果一巴掌后果很严重,老婆跑回家闹得要跟杨宕迪离婚,又是好一阵鸡飞狗跳,最终,俩人还是离婚,女儿跟了杨宕迪,他老婆跑到外地去寻找“真爱”。
杨宕迪离婚在杨家造成很大的影响,父母常常叹息老婆找得好,家里才能好好过日子,老婆找不好,家就不成家了。没多久,父亲就因为心梗离世,杨宕勇常常觉得父亲的离世,跟杨宕迪找得老婆很有关系,为此好久没给自己弟弟好脸色看,只要有一点不满,他就觉得手有些痒痒。
望着关闭的房门,听着外面父母与弟弟的对话,杨宕勇眼睛有些湿润。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这一世,杨宕勇绝不会允许历史再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