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坚强。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三个多小时的火车,加上中转的时间,也不过是短短的八个多小时,就已经让张伟不得不学会变得坚强。
只是,学会变得坚强,并不代表他真正就坚强了。当张伟赶到医院,见到病床上带着呼吸器的母亲时,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趟在那里的会是他的母亲。
病床上张伟的母亲,此时可能是听到了病房门口的动静,用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想要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
“是儿子回来了。”守在病床边的张伟父亲,立刻明白老伴的心思。
能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能与大儿子见上这最后一面。
话音刚落,只见张伟的母亲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立刻挣扎着朝着张伟的方向,抬起了手臂。
“妈……是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张伟立刻就冲了过去,跪在了病床边,握住了母亲的手,入手冰冷。
他立即将母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却依旧感觉不到母亲手掌的温度。
“您……您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唉……”张伟的父亲长叹了一声:“你妈有话想和你说。”
说完,起身让出了床头的位置。
张伟赶忙向前跪行了几步来到了床头,只见母亲嘴唇微动,于是赶忙又将耳朵凑近了母亲的嘴边。
“儿……子,你……没……犯法……吧……”
张伟如遭雷击,泪水泉涌而出。
“妈……您放心,儿子没犯法,儿子没事……儿子没事……”
这一刻,张伟无比痛恨自己,然而已经于事无补。
听了儿子的话,张伟的母亲微微翘起了嘴角。
“好……好……妈……放心……了……”
……
当夜,张伟的母亲走了,张伟也在病床前跪了一夜,执拗地像块石头一样,谁也劝不动他。
天亮后,弟弟告诉他可以带母亲回家了,张伟这才像是回了魂儿,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随后他将母亲的遗体背回了家。
之后,从整理遗容,一直到入殓装棺,张伟一直默不作声地跪在一旁看着。
父亲、弟弟、雪莉都来劝过他,而他依旧是一句话也不说,倔强地跪着,最后终于体力不支瘫倒在地。
等到张伟醒来,已经是当天晚上。
家里多了许多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他只觉得嘈杂的厉害。
雪莉见到张伟醒来,立刻去厨房里端来了一碗粥。
“ai,先吃一点东西,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
看着雪莉憔悴的面容,张伟不忍心驳了她的好意,听话地接过了粥碗。
小米粥还是温的,显然是特意给他温着的。
张伟胡乱地喝了两口,突然想到了母亲,立刻眼睛就又红了起来。
“妈……事情安顿的怎么样了?”
“妈已经移到了灵堂,晚上我陪你给妈守灵。”
张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此刻的他已经从悲痛中恢复了些理智,有些担心雪莉的身体会吃不消,但看到雪莉坚定的眼神,也就没再出言拒绝。
刚过了立夏,气温已经比初春时暖和了许多,但北方的深夜里依旧很冷。
灵堂是搭在张伟家的院子里,张伟跪坐在灵前,不时地在火盆里烧上一把纸钱。
雪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本地藏经,倚在张伟的身边小声地念诵着。
一阵寒风吹过,灵堂外的花圈哗啦啦的响,灵堂内的烛火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雪莉下意识你往张伟身上靠了靠,等到重新安静了下来,才又继续读起了经书。
又过了一会儿,可能是有些累了,雪莉停了下来,皱起眉头,抬手揉起了鬓角的太阳穴。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张伟关心的问道。
“嗯。”
雪莉道:“有点儿头疼,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
张伟有些心疼的道:“要不你还是回屋休息吧,没必要陪着我。”
雪莉摇了摇头:“我一个人会很害怕的。”
张伟这才想起雪莉胆子很小。
这么多年来,雪莉没少向他提到过,她最害怕见到别人家办丧事,尤其是见到灵棚棺木什么的。
在雪莉读初中、高中的那个年代,她家是住在小巷子里的平房,巷子很长,又窄又黑,还没有路灯。
并且但凡附近有人家办丧事,都会占用巷子宽敞的地方搭建灵棚。
而下了晚自习的雪莉,走在漆黑的小巷子里已经很害怕了,还不可避免地往往都要从灵棚、棺木前经过,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绝对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因此那个年代的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