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缘不太明白自己存在于这世上的意义,他好像是一个孤独的行者,只能通过踩踏脚下的道路来使自己前行,以证明自己还存活着。只是前方的路不知道有多远。
如今代州城已被李克用占据,战场的硝烟经过这几天已全然散去,这座城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模样,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主人罢了。
辛缘来到了飞虎岗下,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要来这里,或许只是想这里可能是个不错的地方。
岗上的草比之前要长了些,也显得更绿了,辛缘感受得到其中鲜活的生机,就好像他鲜活的生命一般。
安敬思已经不在了,留下了一座孤伶伶的小木屋,但是里面的东西却好像一样没少的样子。
辛缘以为安敬思又在放羊,就打算在屋里等他回来,他们或许可以说说话,聊一些什么,他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和什么人好好地说过话了,为何所有的对话一定都是要带着目的性的呢?
雪儿什么也不知道,她睁着她的眼睛,脑袋四处转动,想要看清这里的一切,小娃娃们总是对任何一切都感到新奇的,只是辛缘却好像没有过这种体会。
辛缘坐在木板床上,虽然他没有任何事做,就是这样呆呆地坐着,但他却不会感觉到无趣,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而这样的习惯是被逼无奈的。
辛缘是一个孤独的人,孤独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是孤独的。但是辛缘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人,他认为这世上还有很多的东西陪伴着他,无论是一棵草,还是一粒沙尘,或是正在自己怀里安安静静的雪儿。
从白天到黑夜,这应该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安敬思没有回来,辛缘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回来,只是自己一整天没有吃饭,觉得饿了,而雪儿也早已因为饥饿哭喊起来,她现在哭累了,睡着了。
辛缘不打算继续等待安敬思了,他离开了飞虎岗,赶着夜色回到了代州城。
在黑色的夜里,在两边灯笼光芒的映照下,辛缘突然又感到自己是个孤独的人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他失去了目标,就好像失去了人生的意义。
所幸客栈还未关门,辛缘走进去要了些吃的、喝的,睡了。
夜中闻笛声,凄怆欲断肠。
辛缘听到了笛声,他以为是在梦里,静静聆听,听得其中的悲凉……孤寂……伤痛……
笛声似远似近,好像就在床边,又好像是在十里之外;好像是在天上,又好像是从心里发出。
辛缘悠悠转醒,听得笛声真切,坐将起来,感受其中情感,不自觉落下泪来,打湿了被单。
眼泪是怎么流出来的呢?又是为何而流?
辛缘打开窗,一股冷风吹在他身上,他的头发飘扬起来,衬衣翻动。
远远的,一个人影斜坐在屋顶上,可是他在吹笛?
笛声不曾断过,辛缘站立良久,终于施展轻功到了吹笛人那里去。
吹笛人并未因辛缘的突然到来而受到惊吓,他依然吹奏着,笛声清清楚楚地传入辛缘耳中。
辛缘只感心中颤动,不知是什么人竟能吹奏出这样的曲子,难道是仙人不成?他看向吹笛人,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一根笛子横着,手指轻缓地动作着。
兀的,笛声断了,一切重归于宁静的黑夜。
“我不曾爱过她,她却甘愿为我而死,这是为何?”吹笛人放下双手,他的声音很清,如同一缕风。
辛缘问道:“她是谁?”
吹笛人道:“一个女人,很温柔……很漂亮……我想,他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辛缘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爱她,她又因何而死?”
吹笛人突然轻轻一笑:“你是想听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么?”
辛缘道:“并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能吹奏出这样的曲子。”
“不过是一首曲子罢了,做得了什么呢?之所以吹奏出来,也只因为在这个夜晚,我又想起了她,她就好像在月亮之上,凝视着我,我却看不到她,只能以笛声传送我的情。”吹笛人抿起了嘴。
辛缘看向月亮,那是一轮残月,很暗淡,朦胧中好似真的有一个人坐在上面,令他心魂荡漾。
“你为何来我身边?”吹笛人问道。
“因为你的笛声。”辛缘道。
“它好听么?”吹笛人问道。
“不好听。”辛缘道,“它让我感到难受。”
“这么说来,是我打扰到了你,真是多有得罪。”吹笛人站起了身道,“也该走了,这地方,实在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辛缘突然道:“那首曲子你能教给我吗?”
吹笛人问道:“你会吹笛么?”
辛缘道:“不会。”
吹笛人缓缓摇头,发出一声轻笑:“那么就算了吧,我也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