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里偏不愿让这书生知道她是个刺客。她总觉得,这个身份一旦暴露了,这书生的眼神会变——可她喜欢这书生看自己的眼神。
“我叫阿月,是个……丫鬟……”
于是,江月容开始编起了谎话。她说自己从小被卖到一户人家做丫鬟,早已不记得父母的样子。她说自己终日被大小姐欺负,受不了委屈,偷跑出来。她说她被大户人家的家丁追捕,情急之下逃出城外,失足受了伤。她说了很久,有时前言不搭后语,有时说出的话圆不上来,她便装作头晕,定定神,重讲一遍。她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吕良的脸色。她感到自己好像从没一次说过这么多话,可在吕良的面前她却并不觉得累。她只希望,吕良能听信她这一套鬼话,不做半点怀疑。吕良哪怕微微颔首,都能让她心里漾起一番涟漪。
吕良默默听着,脸上微微笑着,有时附和两句,时机总是恰好,语气一贯柔和。他也许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在撒谎,也许不知。他能看出女子的伤决不是枯木利石所能造成的,但他不想点破,怕点破了,这姑娘便不再对自己说话了。
他们就这样说了整整一夜,越说越不想停,越说越停不下来。一个虚假的故事,在江月容的编造和吕良的附和下,变得越来越丰富,越来越真实。讲到苦楚处,江月容竟真的为这个不存在的丫鬟心痛起来,似乎她真的变成了丫鬟阿月。
讲到四更天时,江月容突然想:若自己真的是这个叫阿月的丫鬟,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