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读完,陈川红大加赞赏,“好一个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再误穷经,先生果然是胸怀大志之人!”
苗沛霖正色道:“人生短短几十年,心中若是没了执念,那活着有什么滋味!”
陈川红赞许道:“先生所言极是,倘若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与蝼蚁有什么分别。”
苗沛霖拍手叫好:“陈姑娘真乃知己也,若不是姑娘负了伤,苗某真想与你把酒言欢,痛饮三百杯!”
陈川红一听,怔怔的看向他,轻声道:“多谢先生厚爱,只是红儿乃逆罪之身,先生不会嫌弃吗?”
苗沛霖连连摇头道:“人各有命,命运无常,唯有缘份上天已定,苗某与姑娘一见如故,上天能让苗某守在姑娘身边,乃是天赐的福分,怎么会嫌弃呢!”
陈川红听他一番深情流露,也是欢喜不已,数日朝夕相处,暗中早已对他动了情愫,又想起那日杜金蝉也曾劝说自己找个好人嫁了,脸一下子红了,细声道:“先生,红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苗沛霖迎面而立,“但说无妨。”
陈川红头一低,“红儿与先生相见恨晚,敬佩先生为人,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所以红儿想要嫁与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说罢脸上已是绯红一片。
“姑娘说的是真的吗?肯嫁给我这个穷秀才?”苗沛霖难以置信,高兴的几乎跳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陈川红声音越来越小:“那晚先生替红儿褪衣治伤,红儿的身子早就……”
苗沛霖摸摸自个的脸,似乎不是在做梦,又哆嗦着手去摸陈川红的脸,没想到她头一歪,顺势躲进了自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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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武家集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十里八乡的百姓都听说苗大先生捡了一个年青漂亮的媳妇,纷纷登门贺喜。
宴客的酒桌都摆到了院外,苗沛霖迎在路边应接不暇,徐立壮领了几个家仆,赶了一车厚礼前来贺喜,进门后一瞧见陈川红傻眼了,瞠目结舌问道:“苗兄,不是?怎么会是她?”
苗沛霖呵呵一笑,“说来机缘巧合,那日我送你回府,第二天在回来路上又遇到了红儿,如此看来乃是机缘巧合,姻缘注定啊!”
“苗兄可是拣了个大宝贝啊!”挚友新婚大喜,徐立壮早已释怀,揶揄道:“陈姑娘能言善辩,且手了得,你娶了她,以后的日子可就……。”
“苦中作乐嘛。”苗沛霖一笑置之。
两人交谈片刻,徐立壮又问:“听说淮北捻子大趟主张乐行的夫人也来了?”
苗沛霖点头道:“没错,张夫人与红儿是故交,所以一早便到了。”
徐立壮趴到耳边轻声道:“这我可得提醒你一下了,捻子亦贼亦匪无法无天,坊间都传言寿州总兵被杀一事,或许与这帮捻子有所关联,苗兄可不要引火上身啊。”
苗沛霖笑道:“徐兄弟放心,我自有分寸。”
与此同时,婚房内陈川红欢喜的接过杜金蝉怀中的婴儿,多日不见,这孩子依旧认得出她,拍着小手嘻嘻笑了起来。
陈川红越瞧越爱惜,问道:“杜师姐,你既然决定收养,可曾为了这孩儿起了名字?”
杜金蝉点点头,抿嘴一笑,“孩子是你送来的,我与老乐商量好了,在他名字里加一个陈字,大名张陈放,乳名唤作放儿,意喻放下过往。”说完又拉住陈川红的手,意味深长道:“如今师妹与苗大先生喜结良缘,也盼师妹暂且放下以往,过上几年舒心日子。”
陈川红听她一语双关,凝起眉头,“可是你我怎能贪图安逸,忘记了反清的使命。”
“我的好师妹,我不是跟你说过么,鞑子气数未尽,现在冒然起事只会白白牺牲性命,所以只有等待时机了。”
“不知所谓的时机,要等到何时才有……”
“小师妹莫急,鞑子杀伐业重、天道相违,朝纲腐败、国势渐微,我与老乐已经推算过,少则十年至多二十年,天下纷争四方割据,待到那时咱圣教兄弟姐妹已遍布大江南北,南至云南蓝师兄,北到京城柳师姐,到时候天下圣教义军一呼百应,何愁鞑子不亡!”
“可是……可是,柳师姐她已经……”
陈川红泣不成声,将柳依青身故之事讲了出来。
杜金蝉咬破朱唇,横眉怒目道:“柳师姐必定是被鞑子所害,不杀尽天下鞑子,我杜金蝉誓不为人!”
说罢两人抱头痛哭,哭了好一会儿,杜金蝉抹去二人眼泪,“今天是师妹大喜的日子,可不要再哭了。”
陈川红抬头望了一眼门窗上的大红囍字,泪水又止不住流了下来,端起桌上一杯喜酒一饮而尽,这滋味恍若隔世。
欢天喜地一番,待到宾客散尽,杜金蝉也来辞别,夫妇俩远远相送,直至送过淮水,临别时约定常来常往,这才依依不舍,分别驾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