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计策既定，便按照分院主们铺开的岳麓地形图商议细节。韦连安对沈轻柔畏如虎狼，初时不愿依计行事，全身受缚被带到黄叶轩主人面前，也不理金凌欣轻蔑眼神。全是林幼羚温言劝说，才说得韦连安勉强答应。

此人只怕得累事，金凌欣心想。华衫分院主提出让两位狼山高手充作押送韦连安的门人，金凌欣即道：「沈轻柔见过我，虞墨涵只怕也与林姑娘对过面，我们还是潜伏暗处下手为妙。」

韦连安瞧了瞧素来不喜自己的新同僚，声线细如米粒。「少狼主的锦囊倒恰巧能派上用场。三位不妨将内藏之物借给我们，想必能收出奇不意之效。」

金凌欣哼了一声，说道：「这事还得瞧你，别在要紧时刻扯后腿就好。要是真怕了，我们不妨先点了你的穴道，事后走不走得了全瞧你的运气。」

韦连安脸上尽是不安，只知瞧向林幼羚。林幼羚在山上素以圆滑见称，使人难以将之与其剑风联想起来，当下为新弟兄解围说道：「此行本就没想着真能杀得了沈轻柔，一切以性命为重，不宜贪功冒进。」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如何教人信服？金凌欣冷笑不止，却也不作反驳。「蜂狼」只于性命无虞时肆意行事，毫不顾忌部属生死。

其余头领部下损折越多，林幼羚在山上越能说上话，不然单瞧「老狼」追随「狼王」多年，劳苦功高，何至于只得了二把手的虚名，大事却全听「蜂狼」主意？实力不如而已。然而女子日常偏是谦逊有礼，和气斯文，教人难以发作。

三位分院主又谈了一阵，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斜，当即告辞离去。金凌欣透过壁上小窗，凝神望向三人离开背影，问道：「那人姓甚名谁，来自哪家分院？」

韦连安摇头说道：「他们起初直接联络上了少狼主，少狼主才命我处理，不曾提及这三人的出身来历。但观那华服男子见识才智皆臻上乘，当是出自名门望族，说不定出身十姓之一。」

金凌欣冷哼一声，说道：「一个分院主竟这般大胆，他口中那强援想来来头不小。少狼主给了他们什么，能助我和林幼羚混上山去？」

韦连安无奈说道：「不过小小障眼法而已。我初时也想不到那物事除了逃命外，原来尚有别用。」

林幼羚学着金凌欣望出窗外，只见三人身影已走出视野外。「金兄，你相信他们吗？」

金凌欣面无表情，说道：「凭他们这手三脚猫修为，也算计不了我们。既是黄庭中人，谁不懂得几记阴暗手段，雕虫小技而已。」

林幼羚眼神迷离，说道：「我本就猜想此事闹大之后，谢文姬绝不甘前赴都城受责，白白让沈轻柔的胜算多出三分。若在六镇入都前添加变量，使天子对沈轻柔反感，那至少是不胜不败的局面。」

女贼顿了一顿。「谢文姬只怕已入湘境。」

金凌欣目光晦暗。早前上山与少狼主共谋大事的女子和谢家家主一般，皆是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士族领航人。然而让狼山上一众悍匪畏惧的却非这两人，而是出身士族颇不如谢、王的某人。

就是她安排谢文姬修成黄庭《阳卷》后以黑山练手，造就了今日狼山独霸黑水沿岸的格局。少狼主曾与其父般流离在外多年，正是她助狼王父子相认，得以同谋大业，强如黄庭、黄山也被牵扯在内。

江湖皆知日前黄梨在江上击退谢文姬，足见黄庭巅峰景象，可数年之前，黄庭门中公认最强之人却非三秀，甚至不是盛传功力衰减，受制首徒的老院主。

金凌欣记起韦连安初上山时的评说。自十二年前宁怜无故兵解，年轻一代便担起了新时代的大旗。高深莫测的沈轻柔，才华洋溢的黄梨，以及历任四大堂主等等，无不是当世英杰，任一放在「外头江湖」也足威震一方。

然而其中鹤立鸡群者唯有一人。在那名女子面前，连昔年手捧明珠的裴家最得意也显得黯然失色，勿论其时尚未成长起来的三秀。若非女子早早投进翰林院，成为不理江湖事的黄门郎，只怕今日犹是独领风骚。

只听金凌欣阴沉说道：「林姑娘这回进兵东方，未免也离莲花塔太近了。莫不是有心坏了少狼主的多年谋划？」

他又说道：「你别推搪说是盼着威吓迷雾山那老家伙。你我皆知他不是我们能应付的对手。」若在迷雾山内，恐怕就是狼王亲临，也没法不让老妖怪干什么。但一旦出山前赴莲花塔……

林幼羚眨了眨眼，说道：「你在怪我。可我不会为这而怪你。」

行装轻便的女子言辞明快。「我受命靠近莲花塔察看情形，哪怕早知不智，仍不可免。结果就算在十里外，也能瞧见黑压压的鸦群簇拥着高塔，甚至不见其本来面目。说实话，这正与少狼主初时猜想相符。但按计划，此时他该已赶至此处亲自策划，却一直不见人影。」

金凌欣眉头一皱。「你若盼望少狼主出事，还是乘早别打这主意为是。」

「就算我真有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