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眠。其时正是我头一回与你接触,为你铺路设局伏杀之时。」
「沈轻柔掌权以来,一人尽收四堂决策之权,大事须得先行请示,小事则被飞蝉紧盯得滴水不进。地方稍有异议,士族出身者恫吓分化,寒门无背景者则命暗部抹杀。是故谢文姬图谋下任院主多年,手脚始终难以施展。黄庭在一个人手上凝聚成铁枝一块……至少看似如此。那么谁敢说她配不上这个位置呢?」
男子笑意中带着一丝鄙夷。
「假若万事从成果倒推,眼见局面欣欣向荣,即过程中的不妥之处均可容忍,甚至成了若不如此,反倒不该了。正如儒家提出性恶论之后,有人嫌教化成效不彰,就开创效益更高的刑律一说,成为了后世的法家。而法家时至现今,反倒成了庙堂所用儒术的根基所在,礼教原先的底蕴则被撇到九霄云外……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读过不少法家典籍的女子面皮僵死,看不出表情,说道:「你若有这本事,杀了沈轻柔拨乱反正,也无不可。」只是眼神中满是嘲讽之意。「我不见得说大道理对事情有何帮助。」
丁萦没有生气,摇头说道:「杀一个人容易,看通透事理就困难得多了。假如追本遡源,法家学说是因性恶论而起,则无性恶论便无刑法之治。同样道理,沈轻柔今日做法自有脉络可循,按照顺序逐步上推,我们的好先生,以及上代三秀从岳麓承传的文脉学说,方是根源。正是谢先生之师抨击江湖任侠之风,继而衍生背靠庙堂,以杀止杀的理念,才有昔年一场禁武令之事。」
郑文贞停下抚弄面皮的小动作。
「我不知道你对星海楼有多少感情。楼上的每一个人,包括谢先生,也曾被我视为骨肉手足,胜似我素未谋面的亲族。但我从未忘记,为何我们会逼得在一座小楼上读书学字,而不是和父母家人待在或许没这么高的小房子里过年。或许有些人已经忘却,甚至不曾想起……可是我与他们不一样。我非紧记不可,记住他们,也记住伴随血脉而来的悲伤。」
丁萦的语气有点奇怪,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似的,郑文贞从中听不出悲伤之情。只见男子又笑了一笑。
「我不算是那类没有过去的孤儿……我清楚记得我父亲是什么人,也从未忘记我初出娘胎时的真名……从这点看来,我和沈轻柔还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