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补都难了,却换下来我赶紧给你拾掇拾掇。那汉子忽生出了穿新衣的渴望,手里还有几个钱便想扯上几尺布叫那妇人帮着做一件。妇人答应了,汉子扯了布回来,赶巧那邻居夫妇出门去了。汉子邋遢,抱了那布回家往炕上一扔睡了觉。第二日把布送过去,邻居妇人接了布抖开来看大小,忽指着布说那汉子,你却是个粗里马哈的,新买的布怎这大块油渍。汉子看时,果然巴掌大一块油印子。气哼哼道几年了穿一件新衣,怎做个不干净的,我找他去。
事非就出来了。
那汉子抱了布又到孙纪布行,把那布往柜台上一扔,“昨日从你这里买的布,怎有一块油渍,快给我换了。”
伙计接了布看看道:“这布确是我店里的,我也记得你昨日买了去的,只这油渍却不是我店里的,怎给你换。”
汉子道:“我买回去只在炕上放了一夜,又未吃饭,哪儿弄得油渍,只买时便有的,快给我换了。”
伙计冷笑道:“客人,我这里是大店,虽你买的是最便宜的货,但我也能保证是干净的。”
汉子急道:“我家里断油也几个月了,哪弄得油到这布上,定是你这布原就有的。”
那伙计鼻子里轻蔑地一哼,“油都没得吃,还买什么布。我却说你这客人,自古以来买卖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买时又不是没看过,只货到了你家里又拿来找事耍赖。”
那汉子本就着急,又遭伙计一顿轻视抢白,顿时火起,“你娘的说谁耍赖,若不换时便吃我拳头。”
伙计还未答话,那老板孙富在后面听见吵闹,从门帘缝里张望见说那蛮恨的话的只是个猥琐寒酸模样,孙富是个照人下菜狗眼看人低的,便出来向那伙计道:“却是哪里来取闹的,费甚么口舌,赶出去便罢了,在这里乱叫扰我生意。”
汉子听了更火,一巴掌拍到柜上,“你赶谁出去,不换时老子叫你一块儿吃拳头。”
孙富见这穷酸竟敢对自己无礼,也怒道:“甚么肮脏东西,到这里疯咬。”说着,把那布一团扔到汉子脸上,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滚”。
这人再穷再丑再活得卑贱不如人,总还有些自尊在某时某地某种情形下会迸发出来,听得一个“滚”字,汉子骂道:“你个狗娘养的。”顺手便捞起柜台上的算盘砸了过去,端端地砸在孙富太阳穴上。
汉子虽矮却是个有力的,算盘落在孙富脑袋上,只听“哎哟”一声,便倒了下去。
伙计见了一声惊呼,又看那孙富软塌塌瘫到地上没了声息,直往后躲着喊道:“打死人了。”
也不知那老板死没死,听伙计一喊,又见倒地上的一动不动,汉子也慌了,左右看看忽地转身跑了出去。
柜上的和后面闻讯出来的伙计反应过来追出去时,那汉子已不见了人影。
跑了汉子,伙计忙回来看那孙富,却听见“哎哟哟”小声呻唤着,却是方才给打晕了,缓缓便醒了过来。
忙扶了起来,那孙富有气无力地道:“你两个、不中用的,还、还不去报、报官。”
报了官,自然是黄树着人破案缉凶。不到一个时辰,那汉子便被拿住了。
却不是黄树能耐,也不是捕快本事。只这事本就客易,虽不知那汉子何人,只叫捕快先守了四面城门,又用马载了那伙计,来回快些叫捕快跟着四面看了,只要不出城便寻着是个甚么人就不怕捉不住他。
再说那汉子普通百姓一个又有什么能耐,慌里慌张跑了出去,见无人追来却不知该怎么办,在僻静处躲了一阵子,心里只当那老板给打死了,便想着逃出城去,便又慌慌张张往城门跑。
汉子跑了几条街快到城门了,方拐过个弯见迎面来了官差,却未认出马上的还有那伙计,只见了官差便赶快要躲了开去。
汉子未认出伙计,那伙计眼奸又是那汉子丑得有特色,伙计一眼就认出了汉子,一声喊正是那个。
捕快打马追了过去,那汉子慌乱腿也软了,没跑两步就被活生生拿住了。
这案子简单,油渍是谁的已无需判断,只你打了人又潜逃已是犯罪。府办大人虽宽仁爱民但也容不得刁民,只是这厮穷得没钱赔偿,也只能依着律法关进牢里去。
且不说关多少时日,这与后面的故事也已无关,再说写书的人也不懂那时法律。
只说和这书有关的事。
虽关了汉子,只那穷鬼没得钱赔,孙富却是白挨了打,吃汤药补营养还要自己掏钱,心里有火但这地地道道的奸商肚子里没打坏的脑子里却随时转动着处世为人的实在学问。
却是借着这次挨打见到了大人,只自己身份和府办大人差得远,但和那黄大捕头因前面香囊的事也算认识,何不借此机会攀一攀。
隔了几日,孙富花钱做了一个“缉凶神速”的牌匾披上红花放着鞭炮亲自送到捕房,实实在在地给黄大捕头长了回脸。又备了礼品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