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不但我的脸孔会变成暴雨天的乡村小路般稀巴烂,我的眼睛恐怕也再无法见到光明,即使是耀眼的灯光。
只可惜这一掌斜出了我的面门方位,当然并不是因为出掌者的失误,一位在黑暗中伏击敌人的习武之人没有把握绝不会贸然出手,一出手便志在必得。没有这种耐性和信心的人,在武学的道路上很难走得长远。
杀猪般的惊叫自然是出掌者的声音,我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他斜出的虎爪手的手腕部位,看似轻轻的搭着,但其中的功夫或许这位满脸痛苦扭曲之色的出掌者体会得最深刻。
腕骨粉碎性骨折,经脉撕裂———这将是他医院诊断书上的文字。
唐警探出手从来不缺观众,这一次也一样,当铺店堂的四个角落分别站着四个穿着朴素布衫的男人,他们不是普通的观众。
在黑暗中没有发出丝毫呼吸声的人,你说会不会是普通人?
我察觉到这屋内还站着另外四人的时候心中一惊,没想到区区一间当铺内居然还有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是四个高手。刚才黑暗中他们四人如果趁机突袭我,对于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的我来说,极其凶险。
四人仪容相仿,眉目如同一模子刻出来的一般,赫然竟是四个孪生兄弟!
四人长着相似的容貌却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虽然都是布衫,但分别为白、青、红、黄四色,倒也未让人傻傻分不清楚。
“万剑争鸣千载誉,未敌碚城一太虚。”红衫男子的眼中露出钦佩之色,言辞中满是赞誉,“小生做客碚城半年有余,直至今日方才有幸一睹唐警探的风采。名动天下的’太虚神指’果然精妙绝伦,精妙绝伦!”
“承蒙夸奖,只是这位兄台如何在黑暗中一睹在下风采?”我的手离开了出掌者的手腕,他已痛苦到极点,忽地双眼翻白直挺挺地晕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四个孪生兄弟没有一人瞥过晕倒在地的家伙一眼,仿佛这个家伙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件随地乱扔的垃圾一般。
“唐警探不愧是唐警探,思考事情颇为周密。我们确实无法透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看到太虚神指的出手,这也将成为我们最大的遗憾。但你的风采却不会因为黑暗而隐匿于无形。”红衫男子的脸上保持着温和的微笑道,“唐警探你可知倒在你脚下的是何人?”
“不知其姓名,但其内功与轻功颇有造诣,若是在武馆中绝对是总教练级别的人物。”我如实回答,此人我确实从未谋面。
“此人名叫张之虎,自北境南下至碚城。”
“北境雪山冰莲洞,朔雪老人门下三弟子,一夜连擒七帮雪山悍匪、人称’雪刃风掌’的张之虎?”
“确是’雪刃风掌’张之虎,当年独自一人冒着风雪一夜连拔七窝悍匪,名声在外后便下山开了间武馆,慕名学艺之人蜂拥而至,名利双收。”红衫男子此刻才盯了晕倒的张之虎一眼,叹息道,“好景不长,最近北境武学后辈渐起,张之虎的名声也不如当年响亮他又染上了抽烟喝酒的习惯,武馆生意每况愈下资金难以周转,此番便是迫不得已来我武鑫当铺典当掌谱谋财。”
我心中对张之虎的处境生出怜悯,“北方的武学传到南方,价格自然是翻倍不止。但连自己秘而不传的武学掌谱都割痛典当,没想到一代武学名家居然会走到这步田地……”
“他的拳法已不值钱。”
“此话怎讲?”
“败在唐警探的成名绝技太虚神指下本不算坠了名头,但他和你交手一招即败。”
“我常常不给对手第二招出手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张之虎的掌谱必然卖不出去的,没有人愿意重金买下一招就输的掌法。”
我沉默。
红衫男子向他的孪生兄弟使了个眼色,青衫男子便迅速背起张之虎。一个高大威猛的成年男子扛在身上少说也有百来斤重量,青衫男子却面不改色,脚步轻盈如常,风一般的窜出了当铺的大门。
连北境武学名人张之虎都不远千里来到这间当铺,这里必然是有些名堂的。我对孟星移的感激自然又多了一分,只是孟星移并不在武鑫当铺的店堂内,他到哪儿去了呢?
我扫了一眼这家武鑫当铺,竟是一间规规矩矩的方形屋子,四面白墙,一扇窗,一个门。这间当铺简洁到令人感到不安,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地布置,空荡荡的店铺里只有三个长相一模一样却穿着截然不同颜色的男人陪我站在其中。
甚至没有一张桌子。
当铺没有桌子?连柜台也没有!
没有柜台的当铺怎么做生意?就算是茶楼也必定有迎宾的柜台。
“你们的掌柜在哪里?还有那位拂袖移星孟星移呢?”我对这间当铺的掌柜颇为好奇,能开一间空当铺,还能招来四位身手不凡的四胞胎兄弟做看守的人一定是个有趣的人。
至少警探会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