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近漆黑,一双眸子殷红如血的狸猫。
破土而出,抖落身上群山的,狰狞熊罴。
合以巨虎,六妖在地,皆怒啸望天,惊天动地的妖气肆虐长空,威慑那盘旋孔雀。
“唳”
五色孔雀引颈长鸣,不似六妖剑拔弩张,一双凤目之中尽是不屑傲然。
对于六头大妖的如临大敌,似毫无反应。
似在等待什么。
“大妖,孔雀”
六头大妖对于自己的视而不见安奇生并不奇怪,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隐隐有着猜测。
长空之中,孔雀盘旋,大地之上,六妖怒目。
无形的压抑气息,让群山之间一片死寂,直到一声低沉厚重的叫声响起:
“哞”
这一声牛叫,相比于之前六妖的怒吼之声根本微不足道,但其声音响起的刹那,六头大妖,包括那翱翔于天的孔雀,却皆齐齐一颤。
“这是”
安奇生心中一动,看向来处,只见数人高的野草之中,一个面色敦厚的少年人牵着牛车缓缓而来。
略显简陋的牛车之上,坐着一老一少二人。
老者着一袭浆洗的发白的道袍,泛白的长发垂在身后,一双眸子半开半合,其身侧,是一懵懂小童。
“唳!”
孔雀长鸣一声,挥舞双翅,微微点头,以示恭敬。
群山之中的六头大妖,也皆偃旗息鼓,收敛一身惊天妖气。
“都来了。”
不知何时,车辇之上的老者已然睁开了眼睛。
“老师?”
牵牛的少年驻足不前,微微躬身:“此处有山不高,有水不灵,如何适合您来讲道?”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老道缓缓说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却未看向天上的孔雀,地上的大妖,而是看着那一处近在迟尺的山前某处:
“一时不名,未必永世不名。”
其目光所及之处,安奇生负手而立,看着他,神色微妙,如同看着自己:
“你想告诉我什么?”
遥隔时空,两两对视。
看着自己斩却了化身之一,安奇生心中皱眉,那一层无形的壁障再现,让他无法更进一步的接触车辇上的老道。
这即是时空既定顺序对于逆乱者的规束,也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力在阻拦他。
或者说,在等待他触动这一道规束时空的道线。
老道的眸子清澈,却带着一抹寻常人无法理解的深意: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牵牛的少年微微一愣,不知老师说的什么。
只看了一眼,老道就收回眸光,随手一指之前所看之地:
“文命,他日你若来此,不要忘了取一块息石于此处立碑一块。”
“啊?是。”
少年心有不解,却也还是点点头,牢牢记下了老师的话。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未来为何要来此处,但老师说会来,那就一定会了。
“就在这里吧。”
老道一摆袖袍,拉车的老牛顿时叫了一声,匍匐在地,卸了缰绳,又恭恭敬敬的转身,跪在车辇之前。
少年人神色一正,也跪在车辇之前。
不多时,天上的孔雀收敛了身形,化作巴掌大小,落在车辇不远处的野草之上。
山中六头大妖也是如此,散去巨大身形,恢复常人高低大小前来,与那老黄牛并列而跪,恭敬已极。
这是一幅平静而又违和的画面。
一老道携童子坐于车辇,车前异兽阻路叩拜,似在等待什么。
“一别三千年,尔等修为都有长进,很好,很好。”
老道扫过车前诸兽,微微点头,略有赞许,又有些惋惜:“我已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们的了。”
“老师”
“老师近圣一般,我等惶恐。”
“老师不要抛下我等。”
诸兽口发人言,皆有着忐忑,惶恐,漆黑狸猫更是如同被人抛弃的幼兽,发出悲鸣。
唯有孔雀凤目一扫,看向车辇上的小童,声音清澈而又敏感:
“他,便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吗?”
“孔雀!”
车前少年冷眼扫过:“那也是你的师弟。”
“您是吾师,他非吾弟!”
孔雀昂首,却不看他,看向车辇之上。
可哪怕是直面老道,也不低头:“您恨我懵懂未开灵之时曾吃人千万,方才选了他吗?!”
“痴儿!”
看着孔雀,老道长叹一声:“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何必呢?”
“承不得您之道,那什么天荒老妖的路,我也不走!”
凤目之中闪过失落,旋即化作强硬,长鸣一声,已然振翅而起,倏忽间撕裂虚空而去:
“求道只在直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