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能,他真想全力出手,与府君看重的此人交手,分个生死。
可惜
感受着身后沉重如月的压力,他一颗心,渐渐归于平静,罢手,也就罢手了吧。
“八爷归来,也算大喜了,七爷还是要多思量几分”
安奇生踱步上得城头,轻叹一声:
“千年坚持才有八爷归来之日,若今日聚,明日离,未免可惜”
在秦无衣的记忆之中,他能看出,谢七,是个难得纯粹的人。
这样的人,世间不多了。
“道友就是府君曾说起的那位吧?果然不同凡响,七哥便是无有我这累赘,也未必就胜的过你。”
谢七不语,黑无常却轻声开口了:
“可,你劝错人了,幽冥府君祭,从始至终,就是我的主意”
黑无常缓缓抬头,分明是背对而坐,却似在与安奇生直视。
“你?”
安奇生微微皱眉。
相比于谢七的鼎鼎大名,这位黑无常似乎存在感很低,各种传说之中皆是沉默寡言,极为没有存在感。
此时看去,却觉得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了。
面黑的,心也黑吗?
要知道,这件事,即便是驻守人间千多年的秦无衣,也根本不知道!
可见,这黑无常隐藏的有多深。
“我们七个,以三哥书卷气最浓,但他内心刚正,严明,相比起诸多鬼蜮伎俩,就不如我了”
黑无常轻轻叹息一声,似乎在缅怀过去,又好似在组织语言。
安奇生立于城头,看着那面无表情的黑脸,眸光深处泛起一丝深深的涟漪。
涟漪之间,一缕色呈惨白的烙印,正在缓缓成型。
随着他境界的提升,他在入梦大千这门大神通上的造诣也越发的深刻,但仍旧无法轻易捕捉谢七这般天命的痕迹。
但一旦交手,纵使天命,也终究不是不漏,仍然要在天地间留下痕迹。
“你在以某种手段窥视我们?”
黑无常眸光一凝,突然发问。
“嗯?”
谢七微微皱眉,眸光顿时冷了下来。
他虽然毫无所觉,但他不会怀疑黑无常的判断,眸光垂落,天地间就又似有寒流降临。
“何以见得?”
安奇生心中一动,随着谢七凝神,他视角之中精神烙印的搜集,顿时放缓到近乎停止的地步。
但他却没有慌乱,仍旧平静的看着面前的黑白无常。
入梦大千或许不是无敌的法门,但黑无常却绝不可能发现,因为本质上,他仍是在窥探天地。
窥探他们留在天地间的痕迹,而不是窥探他们的奥秘。
是以,任何人都不会对此有感觉。
除非,一个人能够将自身存在于天地之中的一切痕迹,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已经发生的,尚未发生的,统统收归自身。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人的话。
“好高明的手段,哪怕近在咫尺,却也毫无所觉”
黑无常上下打量着安奇生,颇为有些惊叹:
“若我有你这般神通,可就了不得了”
他似乎已经笃定了这一点。
“何以见得?”
安奇生不厌其烦的再度询问,他能感觉到,相比于谢七的冷酷,这位黑无常,似乎更愿意倾诉。
这或许是他的习惯,亦或者,这是他沉寂了千多年的原因。
“在你以某种我所无法察觉的手段来窥视我等之时,大概也能猜到,我们对你的关注,还要更多。”
黑无常轻轻一笑,声音也不再沙哑,变得平和:
“我虽陷入沉寂,却不是真个死了,七哥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会被我所感知,而在失去了对于外界的感知,枯寂黑暗之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遍的看,思考,揣摩”
他与谢七,某种程度上已然是共同体的一体两面,谢七之所见,亦是他之所见。
这一点,安奇生也隐隐能感觉到:
“所以呢?”
“你来到此界,大概是九十四年九个月零十三天,按照生死簿的记载,你这这具身体,也正好是九十四年前死去的,甚至,我能推算出你来到此界的第一个刹那”
黑无常神色平静,缓缓诉说着:
“太极感应篇,太极八卦炉,太极神通散手,炁种,封神台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的破绽之所在,也是自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之中,我猜测你有某种手段窥视他人奥秘
否则,纵然你天纵奇才,是堪比府君的盖世天骄,也无法在短短九十年里,达到这般程度”
说到此处,黑无常抬眉,那纯黑眸子如世间最好的镜子,映彻出安奇生的面容,似也要洞彻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