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合住扇子,大笑道:“王大人!愧得你是孔夫子的门生了,方今天下如此之状,您为何不去忠心报国呢?
“我等尽皆太学生,您可是朝廷重臣,为官多年,此些道理还要言说!”子午气急败坏。“如果罢贤用倭的话,金人打进东京城时,你就不说什么我们自己乱了?”余下掷地有声。“自己乱尚且可以内部调和;外敌一旦入侵,那就由不得我们了。”武连仰天长叹。“到了那时,我们还可说话么?怕是任人宰割,凄然泪下了,那时哭爹喊娘也是没有用。大家说,是也不是?”普安大喝一声。一个个大呼个“是”字不止。王时雍不解道:“陈东!何出此言?我为何不尽忠报国了?”
“您看,王土如今为金贼所侵,还谈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幽云十六州,时至今日,乃是望眼欲穿之地,多少太行王屋的大宋百姓都在期盼王师北去,大人如何不知?”陈东推心置腹,掷地有声。
“贼人莫非比我们厉害,我们莫非比贼人差之毫厘。为何让夷狄之人占据我中国土地,乃是可笑之极。”子午昂首挺胸。“君子之行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山河破碎,还要修什么身,金人入侵,齐家齐不了,治国治不成,何况平天下?”普安喋喋不休,心里好笑,我如何就孔夫子、孟夫子起来了。“其身不正,其影自歪;其德不修,天理难容。奸臣就是奸臣,忠良就是忠良。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武连娓娓道来,没曾料想,自己也懂得许多大道理。“我等十分敬重王大人的为人,千万不要让我们敬而远之。王大人不是包青天,方今天下没有包青天了。你不愿意做忠良,无人强迫。何必与李邦彦等人为伍,便是自欺欺人,自取其辱了。”余下仰天长叹。
“李纲定当官复原职,如此乃是当务之急!”陈东一语落地,打开了扇子,扇了起来,颇为自在。王时雍一听这话,气急败坏片刻,他想了想这几人果然是顽固不化了,就喝道:“尔等如此胆大妄为,胡言乱语。如果还在此胆大妄为,就不要怪本大人先礼后兵了。”话虽如此,不过大宋历来有不杀士子的传统,王时雍如何不知,不过是强自镇定而已。
“来者不怕,怕者不来。李纲、种师中定当官复原职,李纲、种师中定当官复原职!”陈东言毕,合住扇子环顾四周,顿时喜笑颜开。太学生尽皆呼道:“李纲,李纲!官复原职,种师中、种师中,官复原职!”此时此刻,人头攒动,剑拔弩张之势,不在话下。
王时雍一看,顷刻无言以对,寻思片刻,眼珠一转,心想:“如此下去,如若尽皆气撒我身,不是自找苦吃。”因而环顾四周,叹了口气,急忙进宫而去。
在皇宫过道上,王时雍看见了李邦彦,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强忍着没有发作。李邦彦见王时雍前来,实乃羞愧难耐,只好默不作声。王时雍自然明白,只是好言相劝,李邦彦点点头,就慌慌忙忙,狼狈不堪的跟了进去。
宋钦宗在宫中,还是胆战心惊。此时王时雍进来了,后面跟着李邦彦,他面色苍白、一副窘迫之状,但他还强装无事,一本正经,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王时雍便道:“陛下,陛下。看来非召回李纲不可,否则无法收场。”“难道开封府也不管用?他们居然把开封府也不放在眼里,胆大包天。”宋钦宗大惊失色。“开封府差点被他们羞辱了。按理来说,作为父母官,他们要给些薄面,可也是苦口婆心,无可奈何。”王时雍摇摇头。“何出此言?这还了得。”宋钦宗瞠目结舌。“陈东,还有他的四个门生!一个个口若悬河,说话都是含沙射影,犹如一把把刀子,射向本府的心窝,想想也是心有余悸。”王时雍喃喃道。宋钦宗想了想便道:“好吧!看来事到如今,只能如此行事了。朱公公就去召回李纲吧!”朱拱之看着宋钦宗应声道:“奴才遵旨,陛下!看来李纲与这太学生实乃一丘之壑,他们之间定有通联。”宋钦宗叹道:“事到如今,又当如何?再说,也是无可奈何。快快前去,免得事态生变,如之奈何?”“好,陛下!那奴才这就去了。”言毕朱拱之便出。
宋钦宗不禁大笑不已,原来朱拱在走时竟然摇摇晃晃,越来越不会走道。可此时,宋钦宗转过身来,更是忍俊不禁,便道:“李爱卿!你为何如此?”只见,站在一旁的李邦彦莫名其妙道:“陛下,怎么?微臣怎么了,为何陛下这般发笑起来?”正在他愕然之际,王时雍指了指自己的头上笑道:“李大人,帽子,你帽子上。自己好好看一看,就知道了?还问我们怎么了,你就一点也没有觉察出来,真是笑死人了。”
李邦彦伸手一摸,帽子之上,竟挂着三根烂菜叶子,上面还糊着鸡蛋黄。“呃,这个,这个嘛!怕是刚才让那一些刁民给捣的鬼,他们胆大包天,陛下,如若我等不采取一些手段,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陛下要主持公道才是,微臣这也算是朝廷命官受辱,实乃有失大宋威仪之事。决不可放过那些个有恃无恐,欺人太甚的山野草民和一同妖言惑众的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