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钰的双手十指的指甲都有些龟裂,鲜血汨汨而出,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痛在十指,更是痛彻心扉。
脸上分不清泪水还是汗水,王钰用手一深一浅地刨出一个大坑,他将母亲的尸身轻轻地抬进坑中,就连老天都为这对苦命的母子哀伤,下起了倾盆大雨,王钰实在不忍母亲逝世之际还要遭受风吹雨打,将那件沾满血迹的贴身小衣脱下来,颤巍巍地盖在她的脸上。
王钰跪在坑前,落泪无声,几度哽咽,泣不成声。
长跪许久,王钰才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歉然道:“母亲,孩儿不孝,你生前未曾享过一天清福,死后连个像样的棺木与坟冢将你收敛入土为安都无法做到,孩儿罪大莫焉,钰儿知道母亲生前一直想荣归故里,然而孩儿无能,只能暂且将你埋在这青山绿水之间······”
泪水又不争气地往下流,他的双手深深地嵌入泥土之中,直至感受到钻心蚀骨的痛,悲戚道:“母亲,这里山清水秀,孩儿也是在此与宓儿私定终身,你看,牛首山多美!你定会喜欢的,你颠肺流离了大半辈子,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爱恨,安静在此地歇息,你的在天之灵定然会保佑孩儿的。”
他抬起手腕抹去眼角的泪水,咬牙切齿道:“冤有头债有主,孩儿一定会查明真相,揪出陷害孩儿的幕后真凶,至于李氏父子,孩儿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原谅他们,孩儿总有一天会回来看你的,等到那一天,我要他们给予我们母子的屈辱往后十倍百倍的奉还,而今你无一口薄棺为你遮风挡雨,待孩儿回来之时,定然给母亲风光大葬,孩儿但凡所能,便为母亲重新修缮坟墓,修墓,修冢,修陵,让你生前未享富贵,死后也能极尽哀荣。”
王钰摘下母亲发髻上的银簪留作念想,然后含泪捧起那一抔黄土,撒入坑中。
风雨飘摇的梨树下,一个低矮的坟冢,坟头三两根柳枝在雨中摇曳,没有刻碑,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树桩立于坟前,王钰稽首于泥水之中,嘶吼道:“母亲,孩儿拜别——”
呜呼哀哉!失去母亲的孤儿悲鸣,迎着山风与大雨呼啸。
雨越下越大,大风吹得合页窗啪啪直响,樊母年岁已大,行动不便,一到下雨天风湿病便犯了,樊虎服侍母亲就寝过后,才小心翼翼地关上小门,蹑手蹑脚地前往厨房,却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
樊虎信步打开大门,忽来一阵电闪雷鸣,只见一个绰绰人影立于门前,赤裸着上身,被倾盆大雨淋得宛如落汤鸡,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分外狼狈。
但是樊虎还是一眼看清来人的模样,“钰公子,你怎么落得这般模样?快!快快进屋来。”
王钰惨然一笑,湿哒哒地迈入屋内,樊虎心有不忍,道:“公子稍待,厨房中已经烧好了热水,你先沐浴更衣,我去给你拿件衣裳。”
王钰上前一把抱住他,感激道:“多谢虎兄!眼下我只有一人可相信。”言讫樊虎便转身入了里屋,取自己的衣裳给王钰穿上。
待王钰一番沐浴更衣后,樊虎端上一杯热姜汤让王钰服下以后可以驱寒暖身,一番倒腾,樊虎端上几盘小菜放在小案之上,二人相对而坐之际,樊虎为他斟满一杯。
王钰端起简陋的酒盏,迟疑道:“谢虎兄收留,大半夜前来叨扰,不知可否惊扰到老夫人?”
樊虎一摆手,笑道:“无妨,家母已然入眠,我二人许久未曾相聚,今日当好好喝上一杯。”
王钰心中一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时喝得有点猛,呛得满脸通红,半响才停歇,随即一声叹息道:“虎兄,在下之事你想必已经略有耳闻,你觉得窃玉之事可是在下所为?”
“哼!定是贼子暗箭伤人,公子秉性在下最清楚不过,公子绝不会做那不仁不义之事,必是有小人从中作梗,在家主面前献谗,待过几日,家主想通了,便会召你回去,恩待如初。”
王钰一脸的黯然道:“呵呵!往昔亲如一家,今日早已反目为仇,虎兄,我等再也回不去了······”
失去母亲的重创,被人冤枉的怨愤,让王钰心情坏到了极点,只有一杯接着一杯的酒落肚,似乎才能借酒消愁,麻痹内心的伤痛,杯光交错间,王钰醉的一塌糊涂,一头栽倒在案几之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樊虎目光复杂地看着醉倒的王钰,紧紧地攥着酒杯,道:“公子,樊某愧对你大恩大德,为了秀莲,还望公子莫要怪罪,在下也是身不由己。”
昏暗的油灯将房间照映得忽暗忽明,灯芯猛地一灭,只留下一缕青烟余烬。
“喔喔喔——”清晨雄鸡报晓,小院中芭蕉叶间水珠簌簌滚落而下,小院之上炊烟袅袅,被鸡鸣声划破清晨的祥宁。
好痛!王钰睁开惺惺睡眼,头痛欲裂,他揉了揉脑门,这才隐约想起昨晚喝高了,他施施然起床,掀开门帘,这才看见樊母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地张罗。
“公子,你终于醒了!老朽准备了些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