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走后,朱教谕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案首,他所谓的‘嫁接’从何处学来?
朱教谕在宋玄离开后,站了起来,他来回走了几步,不觉又来到了蔷薇园。
那一株嫁接过的植株,被安安静静地种在沙地当中,秃秃然并未见生机。
他越看越发觉得奇,又想起江下村的形势,他立即加快步子拐出了大院。
“朱教谕,饭否?”
出府学是得经过内需院,所以朱教谕刚一出来就被正在用饭的方助教瞅个正着。
朱教谕听到了,猛然回神,他看向方助教,“方老。”
“何事匆匆,不如先用个暮食?”方助教邀请道。
朱教谕心中有事,连连推辞,“现在朱某已然无心用膳,待回头再与方老说道二一。”
“你既有事,便去吧。”方助教将出府学的假牌递给他。
“谢过方老。”
朱教谕匆匆走后,方助教坐回案前,拿起筷子,笑着呢喃了一句,“还是年轻好啊。”
且说这朱教谕出了府学,当即雇了驾马车赶往城北县衙。
“令伯,你怎么来了?”
朱教谕来到衙门时,姚县令依旧在埋头尚在处理公务。令伯是朱教谕的字,姚县令乃是朱教谕的姊夫,他们确实是方助教所说的亲戚关系。
直到朱教谕走进来,他才抬起头。
“姚兄?”
朱教谕看到姚县令凌乱的头发,深陷的眼眶,不由地惊呼。
“令伯啊。”姚县令从公案走了出来,到堂下的案前与朱教谕坐下。
案旁架着一个小火炉,炉子中的水正烧开冒着白气。
姚县令抬手,用竹勺舀上一些茶叶放入瓷壶中,再注水泡茶。片片茶叶在瓷壶中舒展、旋转,再徐徐沉浮。
他将茶盏置于两人面前,抬手斟茶。
茶雾瞬时氤氲,缭绕,继而茶香袅娜。
朱教谕闻此清香,不由地端起一盏。
他细细吹拂几下,再轻抿一小口,不料眉头骤然皱了起来,“姚兄,你这茶?”
姚县令摆摆手,神色疲惫道:“令伯,我心里苦呐。”
“这浓浓的茶味,却也不足以抵消半分。”
听此,朱教谕连忙放下这盏苦茶,问道:“姚兄,可是江下村的事?”
“今日我又去江下村查看了一番,看到那一亩亩几近枯萎的瓜苗,不瞒你说,我这心里就揪着疼。”
说罢,姚县令又似回忆,眼神虚空地看着正前方“明镜高悬”四个字,喃喃自语。
“你也知道,我为官向来清廉,从不取百姓一丝一毫。”
朱教谕听了,点点头,相识多年,姚县令的为人,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那末,姚县令呢喃道:“上次,洛阳有上官前来考察,料是我礼节没做到数……”
他叹了一口气,手里捧着茶盏喝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味蕾间展开,霎时侵入肺腑。
“没到数也罢,我一向勤勤恳恳,从不行差踏错,即使升迁难望,倒也无碍。”
朱教谕点点头,伸手拍拍姚县令的肩膀,以示安慰。
“唉,却不想,如今江下村出了这等灾难。”
“若是,此间事不能解决,我也就……”
姚县令用手揉了揉眉心,不再说。
但,当他看向朱教谕,心中又悲戚道:“只是,这么多年来,到底是苦了你阿姊,她跟着我,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
“姚兄……”
朱教谕见此,想起学生宋玄所说的“嫁接”,但他细想一下,欲言又止。
此事事关重大,在没有确定之前,他是万万不能够草率说出去。且不说他人信不信,连他都满腹疑惑,又怎能将关于黄瓜苗“嫁接”的事与他人说道。
府学学舍东院。
白昼转夜,一弯下玄月挂在天际,虽然月色不似圆月那般清亮,却也足够洒满庭院,院中杂花生树,烨烨生趣。
院中央有一处石桌,石桌被周围的三座石凳众星烘月般围绕着。石桌左侧两米处,有三两修竹,修竹下卧着一只雪白的小羊。
宋玄穿过月亮门,方一走进院子,院中的小羊就“咩咩咩”地叫唤起来。
他身旁的伍彦,看着小羊摇了摇头,告状道:“宋七哥,这小羊吃得越发多了。”
伍彦折着手指数,“今个早上喂了两把嫩青草,正午它又吃了三根萝卜……”
就在伍彦数着的时候,小羊抖了抖又短又白的尾巴跑到宋玄脚边。
“咩咩咩~”
宋玄在小羊面前蹲了下来,笑道:“羊兄,吃多点好,最好是白白胖胖的。”
他说完这一句话,脑子里浮现小熊猫的身影,果然,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