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急又窘,陆隽宁满口抗议,陆明湘口中妙语连珠,宛若在述说二人的真实故事,非但逗笑了嫂嫂梓娴,也引得席间众人欢笑不止。
跟着众人笑了半晌,皇甫萱却倏然收敛了笑容,低头沉思起来。
元希看在眼里,也低下头,悄声问她,“萱儿,你不开心么?”
皇甫萱摇摇头,轻声说道,“我只是突然好想爷爷…”
心底兀自酸涩,听了皇甫萱的这句话,元希的眼睛霎时湿润起来,也不知皇甫萱是否可以听见,呢喃低语,“我也好想念我的娘亲…”
在一旁静观家人间既有欢乐,又有冲突,嬉笑怒骂的温情,念及阿爹无福消受亲恩,又想起多年来孑然孤苦的一身,除却欣羡,陆庭芝的心底更别有一番滋味,已不知不觉饮下了数盏。
——不知往昔的离散是梦,抑或今日的相聚才是梦?
正感到一阵忧郁,斟满的酒盏举到了眼前,“庭弟,别一个人在那闷坐。来,我们喝一杯。”
陆庭芝愣了一下,看着陆隽安的笑脸,心中微微一热,也举起了酒盏。
杯盏相碰之声充盈于耳。
不知过了多久,陆夜侯的眼光扫遍满脸坨红的诸人,不觉露出笑容,又看了一眼宋玄一,忽然站起,“让他们喝,我们到亭外赏月。”
“爷爷,我和你们一起。”看见凌天衡,皇甫萱等人随宋玄一起身,陆明湘也立刻站了起来。
“我也去!”陆隽宁跟着嚷道。
“陆隽宁,你还真是个狗皮膏药!”
“你不也是么?你不是看见凌…唔…”还没说完,陆隽宁的嘴巴就被人用力捂住。
“给我闭嘴!你再瞎说,我就将你上次在马厩里面倒巴豆的事告诉爹,让你在屋子里锁上十天半个月!”
“好啊,那我也去告诉爹,是谁把娘最爱那支钗上的明珠给不小心掰下来了…”
“你敢!哎哟…你躲什么,把我扶好了!”
陆夜侯和宋玄一走在前头,听陆隽宁和陆明湘又在身后叽里咕噜的斗起嘴来,笑着摆了摆脑袋。
当世声名最盛,武学造诣最高的二人并立在小桥前。不知多少年岁没有这般恬淡的一同面对如时光一般明灭而不可捉摸的波影。静静仰望天上的皎月,宋玄一叹道,“今夜月明如镜,月圆如璧,又有胜友在侧,实在是难得的佳景。”
“月圆之夜已过,接下来就是朔日了,再难见到这样的好景。”
听见昔日豪气干云的故友口中也说出了如此萧条的话语,宋玄一微微有些惊诧。不禁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院子里的朝颜花开了又谢,谢了再开,尘世的浪潮又湮没多少陈迹,都老了啊。
望着正在桥畔伸着手想要捉住萤虫的几个年轻人,口中发出时而欢喜,时而微嗔的叫喊。远处灯火阑珊的石亭,也仿佛变成了一点暖意的光晕。
“这些孩子们真快乐啊。”
“可惜老夫的快乐早已随夙心而逝。”
“人世的种种牵绊自有其乐,你若能时常体味此乐,她泉下有知,也会感到快乐。”
陆夜侯忽然转过头,眼神发亮,“宋玄一,我的心底一直有个疑问。你这一生,到底有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东西?”
沉默的风再次吹皱湖面。
皎洁的明月,还有那张随花盛开的笑靥,一如当年。老人的眼神如水光一样平静,身后响起少年少女追逐的笑语,也不知答案是否融化在了风声里。
终究不变的,还有这一句,接过先师冠袍时,在心中立下的誓词。
“吾道在施,不在求。”
……
亭外悠长的日光噬掉了最后一滴露珠,结队的蜻蜓越过花园,在肥嫩得垂下大半叶片的荷花旁绕来绕去,最后又落在了碧绿的大圆盘上,一动不动。
亭中的两人也如蜻蜓一般止静。一个悠然自得的靠着凭几,摇着蒲扇,半眯着眼睛。另一个喝了一大口冰镇酸梅汤,舒服得从口中发出一声低嘶。
“湘儿呢?她又去找皇甫姑娘说话了?”
“对啊,明湘说她与皇甫姑娘很是投契,简直就是相见恨晚呢…”
陆隽怡手中的蒲扇凝在半空,有些诧异的睁开了眼睛,笑道,“看来皇甫姑娘本事不小啊,难得有人刚认识那疯丫头没被气得半死,还能与她惺惺相惜。真是难得,难得…”
用木勺又舀岂两块冰块丢进汤碗,陆隽宁咂了一口,“你是不知道明湘这几日又说出了何等浑话…她说几个兄长全都只是会吃饭喝酒的空心囊袋,半点不如人家宋老前辈的弟子,那才是真正的剑侠模样…哼,整日整日的往皇甫姑娘那里跑,我看她是想趁机接近凌大侠!”
“她的话也没说错,凌大侠面冷心热,我也曾听闻过他的过往一二,绝非庸人俗子。”
陆隽宁又喝了一口,笑问,“哥你也懂得欣赏男人?你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