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声,调子隐约有些凄婉,还和着女人宛妙的歌声,似乎用的是温婉的南地口音腔调,更添了几分柔美旖旎。
侧耳听了听,陆隽怡放下搁在唇边的酒壶,不一会儿就听得入了神,捻起筷子在菜盘上跟着音律轻轻地敲了起来。
一曲终了,陆隽怡俯在栏杆,连拍了好几下手掌,大加称赞,“好!是冬儿姑娘么?”
等了好一阵,隔壁始终沉默着,没有传来任何回响。正觉得有些奇怪,有只白皙的手掀起了帘幕,一个装束妖娆,抱着琵琶的女人走了过来,向陆隽怡福了一福,“小女子特来多谢隽怡公子的赞赏。”
“冬儿,果然是你,也只有你能唱得出这首《采华谣》。”陆隽怡笑了笑,“我不过就叫了声好而已。那也并不是赞赏,而是一个事实,你本来就弹唱得很好。”
“冬儿要谢公子的不单只是这一回,还有从前…但公子知己甚多,怕是早已记不得了吧…”女人妩媚的笑容里带着一缕浅浅的幽怨,“如今难得能再与公子见上一面,今日有幸相逢,就让小女子为公子唱一曲吧。”
“求之不得。可你现在是鹿州城最炙手可热的歌姬,还有一大班贵人在等着听你的歌喉,怎好意思让你为了我使他们久候?”
“公子想听,小女子就唱给公子听。”说完,冬儿从从容容地坐了下来,桌前的另外三人才意外地发现她的脸上满是忧愁,眼眶泛红,眼里浮动着深深的无奈,与浓艳的妆容和衣饰全然不符。
她拨了拨弦,琵琶声绕梁而起,张嘴吟唱:
“我那命中注定的冤家,
在心田关了窗,筑了墙,
终也避不开他。
任秋叶替了春风,
皎日换了晚霞,
还抛不下这牵挂。
奈何却是水中的月,
镜里的花,
泪涟涟啊,
徒把相思话…”
仿佛每个字每个音之间都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哀怨,不经意就勾起了心中最悲伤的回忆,催人泪下。
等曲子唱完,陆隽怡睁开双眼,准备除下所带的玉指环,却看见冬儿摇了摇头,“这首曲子只是为表小女子心中的感激而唱,不与任何的东西交换。隽怡公子多保重,小女子就此退下了。”
“谢谢你冬儿,你也多保重。”陆隽怡点了点头,看着冬儿的背影消失在帘幕后。
“耀盏明珠画金钩,盈香拾翠满玉瓯,秋水长在云湖洗,风流竞压十二州。”梁阿盟忽然笑了笑,如同蔽住月华的云被一阵清风吹散的刹那,“听说这首诗在南地流传甚广,早成于二爷少年之时。隽怡性情萧散率逸,令人仿佛可以一窥二爷昔日独自游历各州,初试剑锋的模样。”
清骓冷笑着接过话头,“看来隽怡公子还未涉江湖,已尽得乃父之风。”
“清骓姑娘说的不错,我很赞同。像姑娘如此爽快又明事理的人实在不多,务必多指教指教在下。”瞧着翻了翻眼睛,然后别过头去的清骓,陆隽怡悠然的一笑,又同梁阿盟略略谈了谈雅乐弦歌。
一直到日落时分,四人才慢悠悠地动身返回云涯山庄。
抵岸之后,到云涯山庄还有将近半里多的小路要走。
走着走着,天色已渐渐昏暗起来,陆隽怡和陆隽宁两兄弟在前面引路,清骓就在梁阿盟耳边低声感叹,“少主,陆家几位公子爷的生活还真是悠闲,整日只要吃吃茶,然后去什么香什么玉里找花魁,再灌点黄汤,果真是一点烦恼都没有…”
“世家子弟,十有八九原是如此,又有何怪?”梁阿盟淡淡的回答,看两兄弟的脚步突然缓了下来,双眼探询地望着前方。
此时离山庄只有遥遥数丈,隐隐能瞧见有几个人影正伫立在云涯山庄的大门前。
等他们再走近了一些,才看清楚,是家丁陆平与两个司阍,在与两个陌生的少年对话。陆平的神情极为不耐,不停的甩着脑袋,又摆着手。
“陆平,这两位是什么人?”走近庄门,陆隽宁停住了脚步,高声问了一句。
一听见陆隽宁的声音,陆平立马转过了头,向他们四人躬下身,“两位公子,梁公子,天色已经不早了,二爷正催着我来接你们,你们可算回来了啊…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说是苍吾派的宋掌门派来找庄主的,可是他们既没有穿鹤羽袍,也拿不出名剌和拜帖;再问两句,又改口说并非苍吾派弟子,分明是在信口胡诌…我不知告诉了他们多少遍,庄主不会见客,让他们赶紧离开,可他们偏偏拗在这里死活不肯走,还说定要见到庄主为止…”
“来庄前招摇撞骗的此等人还少么?”陆隽怡瞥了两眼陆平说的两个少年,一身的粗衣麻衫,但面容倒是格外清俊,形气尚自不俗,只可惜不务正业。
陆隽怡叹息着摇了摇头,抬脚跨进门去。陆隽宁只侧头随意看了两眼,没有停留,也立即跟着兄长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