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受难,却心安理得的离开?”
他愣了一下,手掌抚过少女的头发,冰冷的脸孔闪过某种鲜见的暖意,“你的安危比任何人都重要。萱儿,听话…”
皇甫萱再一次用力地摇了摇头,两手扯住了他的衣袖,眨动双眼,犹如小鹿一般明净的眼眸深处仿佛流淌着柔暖的春水,“义父,他们是我仅有的朋友,姜大哥也是我第一个病人,如果不能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我必定会牵挂一辈子…一辈子都无法开心…今后萱儿什么都可以听义父的,义父这一回就听萱儿的好不好…”
瞧着少女那般惹人怜爱的神情,他怔了半晌,硬起的心肠彻底软了下来,暗自叹了口气。
只因怕她遭遇半点危险,他才罔顾侠义之道,狠下心决定不管这两个小子的死活。
——弟子当顶天立地,斩荆棘,踏不平,秉持心中善念,维护世间正道。
拜师当天亲口立下的誓言还言犹在耳,但如今的所为又哪里对得起天地与正道呢?
从当初不顾一切救下这孩子的那一刻起,心中的善念就幻化出了一个真实存在的形体,而他却再也做不了年少时满心渴慕的大英雄了。
他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点头答允。
明白义父已为她做出了很大的让步,皇甫萱展开笑颜,钻进黑衣剑客的怀中,“就知道义父最疼萱儿了…”
一辆马车疾驰在密林丛生的山道上,车中人拉开了暗色的惟裳,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若以少女往日的性情,必定兴奋的叫出了声,根本不能安静的坐上半会儿,可惜此刻却有一条性命沉重的压在她的心头。
她转过头,瞅向陷入昏迷多时,一直未曾苏醒的姜庭芝,明丽又娇俏的脸上满是担忧。
她已在姜庭芝的膻中,合谷,承山几处要穴施针,希望能够替他稍稍减轻痛楚。
可长达三天的噬骨销魂之痛,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已足以教人无法忍受。况且,就算捱过了这三天,“蟹鱼”虽然被爷爷说的那样玄妙,它是否真的能够化解姜大哥身上的毒全然还是未知之数。
而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的苦意在心头漫开。
元希在她的对面正襟危坐,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睛。脑中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她方才专心拔箭敷药的模样,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姑娘,有这般灵敏与果敢,好像那双柔嫩的小手也在他的胸口揭开了一道温热的,不断发痒的裂痕。
如果躺在那里的不是姜大哥,而是他,她的眼中是否也会为了他流露出同样的关切?
皇甫萱却忽然抬起了头,轻声的问,“希儿,你说…姜大哥是不是骗子?”
元希愣住了,惊讶的看着她,“不,姜大哥怎么会是骗子呢?”
“他不是骗子…他答应过如果我下山,就请我喝他酿的酒,那他会活着实现他说过的那些话,对不对?…他不会死,对不对?”
那双原本无忧无虑的眼睛透出一缕恐惧,她的话音隐隐有些发颤,元希的心里也不禁微微发颤,猛地点头,“对,姜大哥一定会言而有信…”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姜庭芝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悠悠的醒转。意识与神志刚一恢复,姜庭芝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犹如正在被烈火灼烧,同时从胸口传来钻心般的疼痛。他竭力的张了张嘴,几乎连呼痛的力气也失掉了。
“姜大哥,你总算醒了!”听到来自耳畔的话音,姜庭芝睁眼看去,瞧见元希和皇甫萱忧喜夹杂的面容。
“好、好难受…”在剧毒和箭伤的双重痛楚下,姜庭芝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嘴角禁不住的抽搐,嘴里说出的每个字,宛然都是用尽了全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怎么,全、全身…像火烧…”
他艰难的把短短几个字说完,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那种身如火焚的痛楚,绝不应该是中箭的滋味!
元希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又一次想起齐叔死时的惨状,哀痛又不忍的垂下头。
好半天没有听见答话,连摇摇晃晃的车厢也像是快要被那股浓烈的沉重气息撑破,姜庭芝嘶哑的追问,“为、为什么…会…”
额上那条沾满泥灰的细布早已被皇甫萱解下,并重新上了药。她拿出一条干净的白布,避开那道还没痊愈的暗红伤疤,俯身替他擦去浸满额头的汗水,轻轻的说,“姜大哥,你中了焰雪红歃…”
听到“焰雪红歃”四个字,姜庭芝霍然瞪大了双眼,感到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惧和绝望。
齐叔因为毒发七窍流血而死,惨不忍睹的模样,他还记得一清二楚。那些可怕的画面霎时在他脑中不断涌现,只觉得身心的痛苦恍然已濒临极限,不顾还在剧烈发疼的箭伤迸裂,狂乱的挥动着手臂,竭力嘶声,“杀、杀了…我!…快、快!…”
元希连忙伸手摁住了他的臂膀,又被灼伤似的弹开,“姜大哥,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