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播过后,陆良生要盖新庙的消息打破村里的平静,陆太公时而清醒而是糊涂,拄着拐杖站在晒坝的碾磨上,动员村里老老少少。
这些年村子富裕不少,但多数人还是保持当初的勤劳,有些甚至专门跑到城里或去周围有些手艺的人那里学了些手艺活。
当中会泥瓦匠艺的村人聚在一起,与陆老石商量过后,将新庙选在原来的破落山神庙旧址,一来原有地基在,重新砌砖抹泥就要快上许多,不用太费时辰,也节约银钱,二来也因为陆良生要求尽快起一座庙观。
原来的山神庙正好附和。
春日渐渐温热,陆良生过去时,那边已经开始破土动工,荒凉的旧庙拆的只剩地基桩还在,四周杂草都被踩的平实。
“把那边几颗树也一起砍咯!”“还有那边两颗,挡着东升的日头!”
“那边和泥的,快点!”
一声声叫嚷喧闹里,旧址不远的村中妇孺,有说有笑的搅合泥水挑去背篼,身子骨硬朗的老人,轻易背起这数十斤的稀泥,好在距离也并不算远,十来丈就到了。
懂工匠活的,将泥砖一点点的砌起来,不时拿着砖刀在那瞄来瞄去,陆老石与一帮村人将几颗砍倒的大树断去树梢,滚去庙观,刨出木梁的形状,重新粉刷上漆,整个是热火朝天的场面。
给众人施了解乏的小法术,又看了一阵,陆良生回到村里,走回篱笆小院,书架早已准备妥当,上面除了月胧剑,就只有红怜的那卷画轴。
红怜的老家并不远,就在河谷郡北面二三十里的一个村子,全力赶路的话,大半个时辰就能抵达河谷郡,也就没有和父母、师父、徒弟们说起。
牵出老驴,将书架安放好,里面传来一声闷响,陆良生皱了皱眉头,过去吱嘎一声拉开隔间小门,只见蛤蟆道人脸贴着木壁上,随后飞快坐回去,拿起烟杆含在口中。
吐出一口烟气,蟾眼瞥去徒弟。
“老夫只是待腻了,想出去透透气,可不是陪你们,别多想。”
隔壁,画卷传来红怜虚弱的声音:“谢谢蛤蟆师父。”
“哼,谢老夫作甚?”
蛤蟆道人侧躺下去,撑起脸,挥挥蛙蹼:“替为师把门关上。”
外面,陆良生笑了一下,将小门关上,牵过老驴便是走出了院子,叮叮当当的摇铃声响起山道间,一眨眼就远去了另一头。
路过富水县,去了一趟当初的陈府,门庭凄凉,一对威风的石狮子,其中一个断去了一只耳朵,陆良生施了穿墙术、障眼法进去,里面难见一个人影,自从陈尧客死后,陈员外也惊吓、悲伤过度死了,因为闹鬼,这处宅子再也没人搬进来。
空荡荡的硕大院落,荒草丛生,陆良生来到侧院,在红怜指引下,将土里的尸骸取出,戏服破烂裹着一具白骨,好几处骨头都被砸烂,额骨上也有破开的口子。
红怜偏过脸,像是吸鼻子的声音,说道:
“他们怕我没死透,埋下去的时候,多砸了几下.......”
陆良生沉默下来,铺开一张白布将红怜的尸骨缠裹,施了一道缩小的法术,放去书架上格。
“走吧.....”
不久之后,出了县城,沿着官道去往北边的河谷郡,当初的李家班还在,可惜出了那档子事后,生意大不如从前,戏班里的人也就陆陆续续离开,各奔东西。
人来人往的集市,行人间,陆良生牵着老驴站在远处看着坐在戏班门口发呆的班主李云秀。
“他也算一份,红怜要报仇吗?”
“不了,就让他这般模样也挺好的,报仇又有什么意义......”
听到红怜的声音,陆良生牵过老驴挤过人群离开,远在戏班门口的李云秀像是感觉到什么,呆呆的目光望去集市,周围人潮过往,只有叮叮的铜铃声消失来往的行人间。
走过河谷郡,二三十里的路程并不长,就算刻意放缓了脚程,也在正午的时候,来到红怜小时候生活过的村子。
小小的山村经过这么多年,变得更加破败,青壮大多去了附近城镇讨生活,留下的老人妇孺看到一袭青衣白袍的陆良生牵着老驴进村,都未免有些稀奇,站的远远望来。
“这个后生可真俊,来咱村干什么?”“不晓得哇......可能看上哪家姑娘了。”
“瞎咋呼,那身衣裳一看就贵的紧,有钱人家公子会看上村里野丫头?”
“万一人家喜欢大手大脚,腰身粗壮有劲儿的呢?”
“哎哎,你们看,他拿一把伞做什么?哎哟,还把一只蛤蟆放在肩上,这书生怕是有不正常吧。”
......
远远观望,交头接耳的的一众村人视线之中,陆良生从书架取出油纸伞撑开,放了老驴自个儿去溜达,带着师父,走去红怜指引的方向。
曾经倒塌的旧屋,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