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挤进窗隙,油灯轻轻摇晃,展开的书信上,字迹如锋。
开明吾兄:
崇文近日身子抱恙,长安秋日文会恐难成行,故亲书一封,呈到兄长住处,以示歉意。
灯火间,纸张在手中展了一下,观信之人三十出头,须髯秀雅,见到这行字,脸上忍不住笑了笑。
“崇文真诚君子矣…..”
目光下移,逐字逐句继续看下去。
……吾兄,可听南陈陆良生之名?写予兄长家信之前,弟在顺原家中得遇此人,为弟观他温尔文雅、仁心德厚,且难得饱食才学,弟遇鬼祟险遭不幸,全赖南陈陆良生施手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
可其人非坑蒙拐骗江湖游方。
曾听闻,他乃南陈新进春闱贡士,金殿之上被昏君所辱,驱巨人怒砸金銮殿而走北地,若非四处游历期待明主出现,就是看淡世事远走天涯。
开明兄与弟俱是文人,文人相惜,岂能袖手旁观?
弟,不愿此等身据才华、又精道法的高人落魄,故厚颜书信,素知兄长与大公子交情甚厚望兄长能与大公子细说推荐…..
“南陈贡士,陆良生?呵…..倒是与我同姓。”
陆开明又看了一眼,后面大抵说了对方游历北周,去往朝宁州,后面可能会有机会来长安看看北周京城云云。
“呵呵…..崇文不来,所求却大啊,也罢杨公子对文人雅士也颇具好感,说说也无妨。”
笑着摇了摇头,将书信收起,吹熄灯火。
翌日一早,陆开明沐浴更衣,新换了衣袍,出门上了马车。
“去大丞相府。”
朝车夫吩咐了一句后,车辕缓缓滚动,马车驶向百官府舍所在大街,抵达相府侧门时,另一人也同时过来。
两人下了马车,相互拱起手。
“开明兄!”
“程兄!”
寒暄几句,便是相邀一起走入侧门,此处府邸,乃当今大丞相杨坚所住,两人无官职在身,只与丞相长子杨勇私交甚好,所以只得从偏院小门进入。
俩人走过廊檐,远远能听北院主厅有谈笑声持续,陆开明过去时,厅中已有不少文人聚集,谈论时政,或引经据典与对方辩论一些分歧。
陆开明从侧旁绕行过去,随意寻了一个座位坐下,侍女端上清茶,温热茶香飘进口鼻,他望去门外庭院,阳光透过茂密的叶隙,破土而出的夏蝉正慢慢爬过了满是青苔的树身。
不多时,一道身影大步朝这边过来,拐进厅门见到门口显眼位置坐着的中年书生,笑了笑,挥手让他不用多礼。
“坐下。”
陆开明刚起身施礼,在对方挥手间,又只得听命的坐下来。
“陆开明见过大公子,见过明老。”
跟在杨勇身后一起进来的老人,名叫明克让,六十余的年纪,一身长袍显得儒雅,听闻还是前朝遗臣,精通礼论、龟签、历象。
老人朝他点点头,也不多说径直过去,在场文人才子连忙施礼,拿着自己近日的作品,便是想让老人品评比较。
“开明,怎么不过去?”
杨勇看了一眼那边的盛况,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在陆开明一侧坐下,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对了,昨日有人从朝宁州给我送来一幅名画,正好拿来与你们品鉴。”
喝了一口茶水,手掌拍响两声。
门口候着的下人,捧着长盘进来,厅中众人也俱停下话语,随后围过来,看着上面红绸揭开,乃是一幅裱好的山水寄情画。
周围人交头接耳评论起来。
“长水孤帆,河之东方,晨阳初升,好意境!”“……要我说,这晨风山林才看得出意境,你们可看到树叶摇曳的方向?细微之处才见真章啊!”
“不错,林野间,还能见到猴影,作画之人,当真笔法高超。”
杨勇性好文学,善于词赋之道,对书画知之不多,初得这幅画让众人评论,方才能看出价值,也好挂去主卧当中,彰显典雅,好过丢去角落蒙尘。
“真有诸位说的这般好?”
陆开明也看了会儿,点头:“此画定是出自大家之手笔。”
此时,已有人看去画最侧下方的署名。
“陆良生…..这名字好像没怎么听过,你们谁认识?”
“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听到‘陆良生’三字,陆开明顿时愣了一下,侧旁的丞相府大公子回过头来正要问他,却是见到这副表情,忍不住笑道:“此人也姓陆,莫不是开明的堂兄弟?”
“这倒不是。”
这边,陆开明连忙拱手告罪,见有人望过来,他笑起来掩饰了一下刚才的尴尬。
“听到这名字,确实有些惊讶,昨晚我收到顺原王崇文的书信,正好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