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冒着惨白的青烟，同样惨白的还有马恩的脸。

布鲁斯瘫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动静。

手枪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这是继刚才那记枪响之后在这偌大的主研究室里唯一的声音。

尽管现在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神智甚至都有些不清醒，但是马恩在刚才开枪的那一刻，他看得很清楚。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变慢了一样，马恩因此射得还挺准，射出的子弹击中了布鲁斯胸腔中部偏左。

没错，那是人心脏的位置。

他杀人了。

马恩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看着很干净，但是……

“呕……”马恩一下子就泛起恶心来了，虽然他没有呕出什么东西，他甚至不敢看瘫在地上的布鲁斯。

眼泪、鼻涕全留了下来，马恩浑身颤动着，满是突然起来的寒噤，他咬紧了牙关，心里发狂似的想在地上打滚，尽管瘫坐在地上，切切实实的地上，可是马恩完全感受不到什么实感，，他像是陷入了无限的幽冥里了。

然而，幽冥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微光，一丝闪烁着的恍惚着的微光，那缕微光，马恩之前追逐过。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没错，他一直坚信着的，可以让这个世界发生巨变的。

马恩回过头去，看向了巨型计算机。

马恩的瞳孔从缩小，再到放大，最后变成整个眼神的散漫。

屏幕上的进度条满了，几乎满了，进度条旁边的数字，停在了百分之九十九。

进度条上面，悬浮着几个大字：文件出现大面积损坏，无法读取”。

马恩的内心，马恩的世界，彻彻底底地崩塌了。

“呵…….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马恩开始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他的笑不是在笑什么其他的，就是在笑他自己。

恐怖的笑声在房间中回荡了很久，马恩拿手锤击着地面，直到他锤累了，笑声才停了下来，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为什么……为什么……”

马恩现在，连唯一拥有的使命，都变成虚无的了，就在刚才，他还夺去了一个人的生命。

这是马恩又一次看向了地上的枪，之前被他丢下的枪。

马恩的之前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他狼狈而迅速地爬向了那把枪，像是一个饿了三天的流浪汉看见了被人丢在地上的食物一样。

他已经杀了一个人了，再杀一个，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自己。

马恩像是拿起至宝一样捧起了那把枪，然后用右手缓缓地握住了枪柄，又将手指来回伸展了一下，握得更紧了一些，最后，将食指放在了扳机上。

“呼——呼——”马恩来回地呼了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将右手慢慢抬起，然后拿枪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等到他把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马恩才知道，自己的手，还是在颤抖着。

可是终于到了这一步，扳机却变得沉重了起来，马恩的眼泪与鼻涕与此同时，还在他的脸上横流。

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马恩的枪，一把就把这枪甩了出去。

马恩一个哆嗦，他抬起头，没有想到的是，是布鲁斯，将他的枪扔了出去。

“吓！”马恩吓得倒在地上退了好远。

然而布鲁斯就站在那儿，尽管看上去有些虚弱。

“我没死……现在可以了吧，你输了，你杀不了人，你没有这个觉悟……”布鲁斯的嘴角滴着血，马恩看向了布鲁斯的胸口，布鲁斯正拿右手捂在那里，貌似那里还在出血，布鲁斯的右手已经被浸染成一只血手了。

“为什么，那个位置，是心脏的位置啊……为什么，我都以为你死了……”

“啊，没错，这一下确实不轻啊，貌似我的肺被打穿了，应该还能撑一会儿，埃德他们的人应该快来了……”布鲁斯哐镗一下又躺在了地上，貌似他刚才是强撑着的，他的声音很轻，估计是因为呼吸困难的缘故。

“我刚才，没有击中你的心脏吗？”马恩蜷缩着抱住自己，长呼了一口气。

“不，要是换作别人的话，你确实这会儿已经把他杀了。”没有想到的是，布鲁斯这样回答道。

“什么意思？”

“咳，咳！”布鲁斯重重地咳了几声，他的情况确实有些糟糕，不过难以想象，他还能撑着这么说话。

“我的心脏，在胸腔的偏右侧。”布鲁斯平静地说道。

“什么？”马恩惊了，“这…….你是先天的吗？”

布鲁斯的眉毛跳动了一下，他的脸上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笑容，但是这笑容看上去却是无奈的。

“不，这是人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