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发,静静的看着何光华,等他拿主意。
何光华倍感压力。
他倒背着双手,在主帐前的空地上来回踱步,时而停下来低头沉思,时而抬头仰天出神,周围众人都默默的看着他。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何光华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冲大家笑道:“呵呵呵,如此说来,倒也不失为两全之法。此次行动,我们是想拥戴太子殿下尽早即位,执掌大唐江山。以免夜长梦多,被小人觊觎宝座,以至于生出变数。但就现在的局势来看,恐怕时机还未成熟。”
他顿了顿,从容自信的说:“如今,陛下仍在盛年,帝位稳固。况且也并未明确流露废储之意,我等尚不能急于一时。再者,此刻西域变乱,帝国边关危急,实在不应该在内部自乱阵脚,最后被外敌所趁。所幸的是,有我们一帮赤胆忠心、维护神圣盟约的忠臣在,殿下可以巡视东都洛阳,行使抚政监国的大权,储位更加稳固。即便是发生什么不测,仍有自保之力。所以我等还是先奉旨行事吧。”
“那么,我们去西边?”刘一传疑惑道。
“对,去玉门关。”何光华明确道:“一传,此去西域边疆,切记以防守为上,不可与突厥人轻起战端。你必须牢牢掌握住屯卫军,如有任何变故,必须要先行派人赶赴洛阳,求取太子殿下的旨意,再做定夺。”
刘一传郑重的点点头。
嘱咐完屯卫军大统领,何光华又对蒯印说道:“你赶紧派出信使,请吴先生来洛阳,越快越好!”
蒯印领命飞奔而去。
何光华转向李铎,深深一躬:“殿下,您若无异议,咱们这就起驾洛阳吧。”
大唐皇太子微微颔首,温言道:“从此,就有劳何太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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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安化门,城楼。
皇帝李坤一身白色文士装,外罩黑鹅绒大氅,站在清冽的寒风中,遥望城下不远处的连绵军帐。
半个时辰前,左右武威军开始集结动员,陆续拆营拔寨、整理行装。
已经变得有些零落的军营正中,树立着两杆大旗。
一面是纯黑色主帅大纛,旗帜中央一个斗大的“何”字,两旁写着“大唐上柱国武威大将军忠勇侯”;
另一面旗帜只写了一个“李”字,鲜红的笔画,在明黄色的旗面上显得有些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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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坤望着那面临时找来、代表太子御驾所在的黄色大旗,不禁有些微微的惆怅。
内侍总管福宝轻声道:“大家,城上风硬,还是回宫吧……”
见李坤没有回应,站在旁边的张策道:“陛下,微臣作为太子少师,没能尽到职责,令东宫殿下身处困境,实在难辞其咎……还请陛下责罚。”
李坤转过头,看了一眼张策,仍然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继续向远方眺望。
“陛下不必过虑,”徐成淼躬身道:“明鉴司有办法从洛阳把太子接回来……”
张波听闻此言,心道:北衙明鉴司所谓的“接回来”,恐怕用“绑架回来”形容更贴切,而且不用分是活人还是死尸。
他正要说话,突然有人扯他衣袖。愕然看去,正是老将军胡云天在朝他微微摇头。
只听李坤悠悠道:“接回来又如何?人回来,心也回不来。”
雷桓拱手肃容,说:“陛下,臣以为徐大人的建议值得考虑。难道您就不担心,太子殿下会受到何光华的胁迫吗?”
“铎儿总要长大的,”李坤语气加重几分:“既然要长大,就必须学会如何面对权臣,学会如何生存自保……”
说到这里,李坤有意识的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屯卫军奉诏开拔了吗?”
张波回禀:“启奏陛下,屯卫军统领刘一传已经派人复旨:全军立即奉命出征。兵部签发的行军执节也送到了屯卫军主帐。”
“好,好,很好。”李坤松口气,欣然道:“他们肯听话,这事就好办。西边也确实很紧急,不能没人管。”
胡云天颤颤巍巍的说道:“咳咳……陛下,老臣以为……咳咳咳,此事没那么简单。咳咳……刘一传那两把刷子,怕不是突厥人的对手……咳咳,咱们还得早作打算啊。”
被胡老将军连咳带喘的如此一说,大唐皇帝李坤立马觉得身上的寒意又平添几分,也不知道是因为身冷还是心冷。他急忙说道:“对对对,爱卿讲的有道理,铎儿这边暂且先不用分太多心,咱们赶紧回宫,商量商量西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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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承业二十一年的帝都骚乱,就以这样的“和平”方式,暂时落下帷幕。
后世史官在记述这段经过的时候,往往语焉不详,版本迭出,且前后矛盾。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除了当时个别几位有资格参与其间的重臣名将外,没有谁能真正说的清楚,那天长安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