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回 大漠孤烟直,塞外落月弯  五色长生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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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乱尘做了一个长长久久的梦,梦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会儿貂蝉、一会儿张宁、一会儿吕布、一会儿曹操,一会儿常山忘忧潭边、一会儿东瀛草庐灯下、一会儿长安凤仪台上、一会儿又是下邳汪洋大海,那些人、那些景,如走马灯儿一样,在梦中浮浮沉沉,带着胭脂味、又杂着血腥味,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虚妄,如镜花水月,却又触手可及,乱尘争了许久,可总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将醒未醒时,只剩下这篇《秋风辞》。

秋风……秋风……秋风越来越小,直至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乱尘的头却是越来越痛,依稀听得流水嘀嗒嘀嗒的轻音,他下意识的想要动一下手脚,却觉身体空空、四肢虚软,怎么也使不上力来,耳中更有铁器碰撞的叮叮脆声。也不知挣扎了多久,他终是睁开眼来,但见四处一团漆黑,角落里远远的点着一盏油灯,灯火微弱,有如老汉,垂垂将灭,乱尘苦笑道:“这终不是缘梦园了罢……”他一言说出,嗓音嘶哑低沉,远处却依稀有鬼哭一般的人声回应,他心中稍是一惊,旋即便已释怀,心道:“我终是死了,到这阴冥地府了……不知道师哥、师姐他们在不在此处……呸呸呸,师哥师姐都是心善的人儿,怎会如我这般行为无端、死后要下阴曹?他们定然是飞升极乐,永享仙缘去了……呵,曹乱尘啊曹乱尘,你怎的到了地府还不死心,要在此处想要见着你家师姐?”他越想越是伤心,被情念所执,陡然想起张宁来,急思道:“宁妹子呢?我抱着她出了彭城,此刻我已下了地狱,她去了何处?会不会……”他闯荡江湖近十载,平生从未有过恐惧之感,此时此刻却为这张宁的安危去处担心起来,这惊急间、他思了念了二十多年的师姐浑然不见。

乱尘越是惊急越是挣扎,直欲将双手高举,放声呼喊,可他挣扎许久,只听得叮叮当当的轻音不断,似是连珠价的水滴落那玉盘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乱尘头脑渐渐清醒,却觉额头剧痛,似是天灵盖也被人掀开了一般,手脚也渐渐恢复了知觉,那种犹如截肢的痛感越来越强,又感到下颚、琵琶骨、肩胛、后背、掌心、手肘、小腹、大腿、髌骨全身从上到下都如拴着重物,自己每动上一次,都剧痛无比,他直以为到了阴曹地府当是受苦之时,倒也淡然,心中默念道家的养心诀,使自己稍稍的凝聚了心神,又是想道:“宁妹子一向福源广大,背后又有前辈高人相助,又怎会与我这般落难?哎,也不知我死在彭城郊外,宁妹子苏醒之后,可曾再为我立一块墓碑……呵,昔年长安城外,宁妹子写了‘爱君曹乱尘之墓。妻张宁拜首’一十二字赠我,如今她是否亦如往日彼时?”想到此处,乱尘从伤心间竟是涌上一丝暖暖的甜来,他不知这其中的情爱甜美,只是自然而然的欢喜,也算是自己身处阴曹地府的一点快意。

又过了许久,他终是能将此间情景看清,但见四周方正,上下左右后五侧均为那精钢铁板,前侧是为一张密如蛛网般的铁栅,铁栅那头,远远的点着半点火苗,灯火飘摇、昏黄无比,借着这微弱的灯光,他才是看清无数根铁链穿过了自己的肌肤皮肉,在下颚、琵琶骨、肩胛、后背、掌心、手肘、小腹、大腿、髌骨等关窍处穿扣而过,扼杀着自己的真气血脉,要自己全身一刻都不得凝神聚气,莫说是一身修为全无用处、就是举手抬足也无法自已,那水滴一般的嘀嗒嘀嗒声便是这些铁链牵扯所发。常人受此酷刑、定然大哭大闹,亏他却是淡泊恬然,心中直是在想:“我于凤仪台上、徐州境内杀了多少人?害得多少百姓妻离子散?便是前情追朔,昔年虎牢关前,倘若不是我阻拦大师哥,这天下说不定早已平定,又何至于如今群雄并起、黎民饱受兵焚之苦?三灾天谴若只是这般的报应,终究还是轻了……罢了罢了,既已入地府,万事休咎,且去见见那阎王爷,听听他与我的审判罢。”想到此处,他破声笑了起来,呼道:“牛头、马面,快来押了我,见阎王爷去!”他叫了两声,却听不到任何回应,只觉得四周鬼哭之声犹盛,他不念自己悲惨,反是忧心他人,大声道:“在下曹乱尘,乃是十恶不赦的罪徒,你们便是有什么刑罚苦楚,由我一并受了,你们莫要哭了。”那些鬼哭一般的声音,似是听懂了他的这番话,一齐没了声音。

乱尘稍是将心放宽,又喊了一阵牛头马面,却始终不闻应答,正失望间,陡然听到两个声音在火苗后面冷冷地说着话,乱尘瞧又瞧不清楚,只能侧耳细听,字句清晰可见,却听不明白那两人说些什么,只道是下了地府,这二人是那地府差役,说得自然是阴间的鬼话。乱尘急于受难,呼他二人道:“两位大哥,请问在下何时受审,也请给个时辰。”那二人咕咕哝哝又是说些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只瞧见火苗后陡然立起一个人来,那人戴着一顶尖头绒帽,身披白毛,斜斜坦露着左胸,这副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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