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速回城中!”吕布画戟狂扫,轻声说道:“高兄弟,万劫既是不复,我又来了,如何能回?”吕布话音虽轻,高顺听得极是难过,泪水从虎目间滚滚而下,将他脸上的血水冲得更污,他情难自抑,啊的一声狂呼,如疯了一般向颜良等人扑去。
便在此时,刘备见得吕布已跃下城来,与身旁的郭嘉笑道:“郭先生,下令放箭罢。”那郭嘉乃是个青年书生,面色焦黄、眼珠子一直滴溜溜乱转,但见他在寒风中轻摇着鹤羽扇,笑道:“皇叔,你那两个结义兄弟武功高强,一直想与吕布争夺个高下,怎得他们今日请战许久,你却不许他们上阵?”刘备神情一顿,旋即拱手正色道:“吕布逆贼,无礼于天地,岂能以武人之礼待他?今日乃是生死存亡之战,又非是擂台比武的兴头,我那两位贤弟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怎能让他们上场搅了曹公的大事?”郭嘉目光斜睨,轻笑道:“刘皇叔识大体的很哪,只怕这吕布搅的不是曹公的大事、而是你的大事罢?”刘备被人戳中了藏在心底的野心,拂袖大怒道:“郭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刘某征战多年,一心为公,但求社稷安稳,便是有董卓、吕布这般的逆贼小人害得天下纷扰,刘备七尺男儿这才挺身而出,但愿人间清平。至于私人恩怨一事,郭先生又是如何说起?”郭嘉眼睛骨碌一转,忙是向刘备告歉道:“皇叔息怒。郭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着实失礼了。”刘备哼了一声,道:“那快请先生下令放箭罢!”郭嘉却是仍将羽扇慢摇,优哉游哉的说道:“强弩之末、笼中困兽,有何惧哉?再说,我只是个议事的谋士,如何有那调兵遣将的令牌?”刘备明白这郭嘉的嘲讽之意,心中早已狂怒,但他素来善于作伪,眼下他军力衰微,全要依附曹操,自然不能将这个新来的军师给得罪了。但这口怒气着实难咽,他憋了又憋,忽是从一名兵士手上抢过一把弓来,抬手对着吕布面门便射,口中更是大呼道:“曹公有令,杀吕布者,赏金百两、官升三级!”刘备这般的假传军令,倒也鼓动了不少军士,只听得哗啦哗啦激响,无数人引弦扯箭,羽箭如乌云蔽日,俱往吕布射去。
颜良文丑四人听得身后锐声呼呼,知是箭雨射来,四人合力将吕布画戟稍是架开,脚下催生内力,俱是往后贴地疾退。吕布与高顺放声狂笑,欲要奋力追赶他四人,可箭雨顷刻便已激射而至,他二人兵器乱扫,勉强抵住了第一阵,可其后箭雨如林,颜良四将早已退得远远的,二人被箭雨逼得压在城墙边,已是退无可退。吕布忽是伸出手来拉住了高顺,笑道:“高兄弟,今生能遇你们这些个好兄弟,我吕布死而无憾!”高顺却不答话,像个受伤的狮子般将手一扳,扑在吕布身前,将自己的后背露在外面——便是要死,也要为明公作那肉盾!吕布心领他的情义,不偏不倚的立在原地,抬头上看,但见得爱妻貂蝉不知何时到得城楼上,便那么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手中抱着方诞下的小女儿,目中泪光盈盈,二人相对无言,却胜似千言万语——若是君死,我亦不独活!吕布只觉眼目作痛、口舌发苦,欲要发声呐喊却怎得也喊不出声来。
正当这生离死别之际,忽听得高处一声长啸鼓风而至,那长啸震人耳膜,更是有形有质,非但将下邳城千军万马的厮杀声淹没了,更是逼得箭雨沉重如铁,纷纷断落在地上。吕布虽然武功绝高,早已被誉为当世第一人,可眼见得这般异景却是难信是人力所为,至于围攻下邳城的十数万军士俱被这啸声所扰,无不惊骇。军中的高手好不容易聚拢了心神,均是抬头上望,只见得当空扑下一只白鹤,那白鹤双翅奇大,背上更是坐了一人,此人不是他人,正是驰援而来的乱尘。他在高空中看得城下浓烟滚滚,东门处更是金光闪烁,猜测是师兄吕布于此,又见得对方发箭狂射,他心中焦急,奈何相距遥远,掌力遥不可及,只得灌注内力、发声狂啸,想他内力如若瀚海,这一长啸自然如那天崩地裂,从箭雨中救了吕布高顺二人。只不过去年他身死凤仪台,千万人亲眼所见,众人又如何信他能死而复生?只以为是吕布命不该绝,竟然引得老天爷降下了仙人搭救他。众将又知此战前后用计歹毒,现在又以蛮力强逼,自觉胜之不武,均是萌生了退意。而袁绍、袁术二人向来敬畏天道,见得这般异象更觉不祥,急传令旗挥舞,将围城的兵马回撤。
只是刘备野心甚大,非要借此役剪除了吕布,再不顾得平日如何假仁假义,气急败坏的呼道:“云长、翼德,将他拿下!”可一来他们与乱尘相距甚远,二来乱尘腾在半空,关羽、张飞二人如何有那登天之能?二人面面相觑,心中极是为难,但听刘备又催,只得率了本部军士打马前奔,欲要拦住乱尘这一人一鹤。乱尘远远的也瞧不清关羽、张飞二人的面目,只见得两股尘烟滚滚而来,他忧心吕布安危,自然不会容情,双袖翻飞,尽数轰往拦路之人。吕布立在城前,往乱尘望去,但见得白衣白鹤,在人潮兵海间急驱而前,似那大船破浪冲波而行,曹操、刘备、袁绍等人的兵众本是锦旗摇展、军容鼎盛,却敌不过这一人一鹤,但见人群抛飞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