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怎忘了那归隐已久的‘天下五奇’五位老人家?老师爷姓庞,难道是那‘左道旁门’庞德公?呀!若是庞老先生,这大半年来他定是考量于我,我常有少谋失言之处,岂不被他早瞧在眼里、藏在心中?惭愧,惭愧……”
吕布既已想通这庞老师爷的身份姓名,急忙跪身抱拳、恭恭敬敬的道:“小子吕布,拜见庞德公庞老师!”群豪不由得大惊,均是拿眼望向那庞老师爷,只见他鼠头獐目、眉发皆白,满脸密密麻麻的老人斑,实不想不到这个身材矮小、甚至有些驼背的糟老头子竟是那驰名世间、已成江湖传说的天下五奇之一、‘西卧左道庞门’的庞德公。可吕布素来沉毅,再是说笑也不至于如此面色凝重、施以跪拜大礼,一时之间,群豪各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那庞德公伸手来扶吕布,口中呵呵笑道:“吕布师侄,快快起来。我与你两位师傅乃是平辈叙交,算来只不过高你一辈,你喊我一声师叔便是了。”庞德公吩咐,吕布不敢造次,恭声道:“是,庞师叔。”这才起身。可他方方站起,华佗又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头顶更是砰砰砰砰的发出猛磕之声,但听他口中呼道:“师父大人在上,徒弟给您磕头啦!”
这一次庞德公却不避让,心安理得的受了他三叩九拜之后,才叹气道:“华佗,你且起来罢。”华佗道:“是,师父!”言毕,规规矩矩的侍立在一旁。这事态发展陡变不止,顷刻间这原先不过侯府中的账房先生摇身一变成了温侯吕布的师叔、神医华佗的师父,群豪哪里反应的过来?连吕布也不免心中嘀咕:“这华佗不是与张仲景同在张伯祖门下学医么,什么时候又成了庞师叔的弟子了?”
但听庞德公又道:“华佗,我当年面授你十二日武学,今日受了你三叩九拜之礼,咱们这师徒之谊,便就尽啦。”华佗迟疑道:“师父……”庞德公摇头道:“自今往后,休要再叫我师父……华佗,你的授业恩师乃是张伯祖张先生,我素来仰慕于他,一直想登门拜访,只怕他瞧不起我这旁门左道,等我终是有了胆量去求见时,他却又驾鹤西去了,终使我缘悭一面、引以为今生之恨。我既是钦敬于他,又怎可失了礼数,将他的亲传弟子录入门墙?我虽是个颠三倒四的怪人,却不能对先人不敬。当年我见你行医救人、却险些被强盗所害,这才心生不忍、将你搭救,又见你虽是资质上佳却将家传的武学练的稀疏平常,这才起了顽劣之心,传了你我道家武学的法门。我此举并非要授你衣钵,乃是要你习武自保,施救天下苍生,安宁康庄人道。这些年来,我虽也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但你也算仁心仁德,总算没有坏了你先师的名声。故而我今日受你三叩九拜,成了咱们师徒之礼,但缘尽于此,你也不必强求,日后相见,你便呼我一声庞老头儿罢。”华佗伏首拜道:“徒儿不敢……”庞德公白眉一横,怒道:“放屁!”华佗晓得他的脾性,心头再是不舍,又哪敢顶嘴半句?又是伤心、又是不舍,口中嗫嚅道:“是,是,是……”
吕布瞧在眼中,心中寻思:“难怪庞师叔的名号是‘左道旁门’,非但武功涉猎庞杂,连行事说话都这么稀奇古怪,不近人情常理……庞师叔既是在我府中大半年,定然是观望于我,若我当真如世间传言那般的无恶不作,恐怕庞师叔早已一掌将我毙了……”想到此节,他冷汗涔涔而下,顷刻间连贴身的内衣都已湿透。
他正惶恐间,果然听得庞德公说道:“吕布,当初我来你府上时,我便有几句话要跟你说,时过境迁、我这一住便是大半年,到今日,我却另有几句话要与你说。”吕布道:“小侄恭聆庞师叔教诲。”群豪这才相信这糟老头子真是那庞德公无疑,顿时噤若寒蝉,又听他有话要说与吕布听,皆欲退离了大殿,岂料庞德公大手一挥,笑道:“诸位将军与吕布师侄都是生死之交,小老儿的这些话,一齐听了也无不可。”群豪莫敢不从,均躬身诺然道:“是,恭聆前辈教诲!”
庞德公嘿嘿笑道:“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何时又如此拘礼过?高顺,你去取了美酒来,咱们边喝边说。”高顺心道:“这位庞前辈道号‘左道旁门’,行事果然大异于常人,先前为隐瞒身份说了三教九流的荤段子便就罢了,今日身份已现,却仍是这般嘻嘻哈哈的与我们这些后辈晚生说话,浑没个大高手老前辈的模样。”他心中嘀咕,拿眼瞧那庞德公容貌猥琐、油头垢面,哪里像是一位叱咤江湖数十年的武林神话?但只是这么一迟疑间,已迎上庞德公的目光,但见他双目精芒大胜,锐利如剑,但这锋锐之色一现即收,转眼间又成了邋里邋遢的糟老头子。高顺心里发憷,急忙领了几名小校,去府库中甄选了一十二缸年份最久的陈年西域佳酿来,又亲自择了一杠,抬至庞德公身前。庞德公伸掌轻轻一扫,已似快刀削泥一般将那酒缸缸口连同封泥一齐削落在地,醇烈的酒香旋即馥满大殿,引得庞德公大赞道:“好酒!好酒!果然是好酒!吕师侄,我来了你府中大半年,可头一回喝这般好酒呢!”也不等吕布说话,他单手一抄,已将那足有五尺方圆、重逾千斤的厚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