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薄雾,长街小巷间万籁俱寂。诸葛玄心中甚是牵挂黄云裴安危,一再的催促赵云赶路,这二人在这薄雾中拔足飞奔,却如飞燕临水、足音细不可闻。
二人行了小半个时辰,终是来到城东北隅一处小园外,小园门口立着一名书童,见赵云已将诸葛玄请来,躬身拜道:“诸位先生早来已久,特遣小仆在此静候主人,早已备好了厢房热水……”
主人?诸葛玄见这书童自己从未见过、此时却开口称自己为他主人,不由奇道:“你这少年休要说笑,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来主仆之称?”那少年朗声道:“先生可姓诸葛讳玄?”
诸葛玄道:“正是。”少年笑道:“那便错不了。”他见诸葛玄讶色更甚,道:“一年前,淮盐帮侵扰海陵城,正是先生路经此地、拔剑相助,剿灭了这帮强盗,更是救了小仆性命。先生又见我自幼父母双亡、无家可归,遂置下此园,购了书籍无数,要我识字读书,长大了为国效力、为民造福,小仆字曰文定,也是主人当日所取。”
诸葛玄一听,心中更是奇了:我这一年里终日在山庄内悟剑求道,以期与于吉一战,并未出得庄门半步,况且这海陵城我也是此番第一次前来,又何曾救人赐名一说?但这小儿说得情真意切,不似假话,难道是我思念云裴心切,倒将此事忘了?
那书童见诸葛玄沉思半天,一语不发,唤道:“主人,主人……”诸葛玄仔细打量那书童,那书童约莫十一二岁,头扎两团发髻,面上虽是稚色未脱,眉宇间却倒有一股英气。按理说,如此非凡少年,自己应当记得才是,可怎生半点也不认识?遂问道:“童子姓名为何?”
那少年答道:“小仆姓吕名岱,原本是个街边的小乞儿,这岱字也是主人所赐,主人曾言唯有性刚人直、正如岱岳,方可文定天下,难道主人都忘了么?”
吕岱?诸葛玄想破头脑也是记不清此少年的印象,想到此次前来是为相救黄云裴,与这少年多说无益,便摇手道:“罢了,你且带我去见那几位‘先生’罢。”
那吕岱闻言,从门阁处提了一把素纱灯笼,将诸葛玄、赵云二人引了进园。诸葛玄方进园中,便闻到一股清净芳幽的花香。诸葛玄赏菊好酒多年,当下便知这是菊花的香味,此香惬意舒缓、洒脱娴静,应是菊中极品。他借着灯光一看,但见小径两旁种满了菊树,那树上菊花花辨如丝、花色如墨,每一株皆是隽永鲜活、醇厚如酒,应是菊中极品的墨菊,比自己山庄中的白菊更为名贵数倍。
这墨菊人称思菊,一时间勾起了诸葛玄脑中的记忆,二十年前自己与黄云裴菊花赏月对饮,何其甜美畅快,但物是人非,时隔多年,菊香犹在,人却淡去,诸葛玄睹物思情,忍不住吟出声来:“墨衣林下去,标致更凄清。菊香飘若怀,何处候佳音?”
忽听得暗中一人拊掌赞道:“好诗,好诗。”
诸葛玄虽临景伤怀,但戒心仍是不减,说话这人虽然身在暗中,但他已听出此人声音,正是那日来诸葛山庄做客的左慈!
他心中有气,当下长剑出鞘,宛若惊鸿。赵云吕岱二人但见剑光一闪,那一株株墨菊被诸葛玄这骇人剑气所逼,轰然炸开,但下一刻,诸葛玄却身影停滞,连他执剑的手已在微微颤抖!——他的剑被夹左慈紧紧夹在掌心,方才那电光火石间,左慈只是那么轻描淡写、双掌一分即合,就将剑神诸葛玄这雷击一剑紧紧掣在手中。诸葛玄生平曾遇高手无数,只道天下间纵是有人能胜过自己,也要数百招之后,自己全力一击,这左慈却犹能一招制敌,这等天人之境的武学修为,他怎能不惧?
他一再用力,可那一剑怎么也再刺不进半分,只听左慈叹道:“诸葛先生,在下真无恶意,还请收剑。”他一说话,鲜血就从他的嘴角溢出来——他虽能夹住诸葛玄的剑,但终究不能挡住诸葛玄的剑气。
“师傅!”赵云见左慈被诸葛玄所伤,心中激动,奔上前来,运指如风,连点了左慈身上七处大穴。左慈身子一晃,双掌忽收,退到三丈之外,再吐了一口鲜血,道:“诸葛先生好俊的剑法,在下甘拜下风。”
诸葛玄当日在诸葛山庄第一眼见到左慈之时,就觉得此人仙风道骨、有神游八极之表,后来诸葛山庄遭焚、黄云裴被掳,他才迁怒于左慈,但此时见左慈明明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却宁可遭受剑伤也不愿出手伤人,非常的愧疚,说道:“左真人你这又是何意?素闻真人居常山清修大道,与我诸葛玄并无瓜葛,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唉……”左慈长叹一声,正要答话,却见诸葛玄神色呆滞,直看着前方,他刚要转过身来,却听背后有人轻声道:“诸葛玄,你可满意了么?”
这是一条长长的回廊,清冷的月辉淡淡洒在被墨菊流水包围的回廊上,回廊的尽头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女子,夜风微拂,薄雾轻袅,似在轻抚她的白裙长发,而她就站在那里,如临渊照水、仙子御风。
这女子不是黄云裴还能有谁?黄云裴素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