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繁叶茂、人才济济,如今又出了你这般的高才俊子,正乃是先祖荫德,你莫要学个姑娘家扭扭捏捏的,叫大家笑话了。”他这般一说,众人又是大笑,乱尘亦是不再觉得尴尬。他从旁听得众人商谈军情,虽是烦闷,但见得诸位本家兄弟有说有笑,而兄长曹操端坐主位,或点评、或吩咐、或下令,诸般言行皆是统分有秩,心中不由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融融乐意。
不知觉间,府外更夫已是敲了二更的梆子,今日军政之事也已是商谈的差不多了,那谋士戏志才陡然问道:“主公,袁绍新为盟主,却不急于领兵相攻汜水关,反是要咱们明夜去他中军帐里赴宴,您觉得他是何用意?”
曹操沉吟半晌,反问他道:“志才以为如何?”戏志才微微一笑:“主公乃是袁绍相识多年的老友,他的脾性又怎会不知?”曹操故意要考量于他,摇头笑道:“不知,不知。”戏志才笑道:“袁绍志大才疏,偏偏又喜功好名,这一次承蒙主公鼎力推举、成了这关东诸君盟主,自然要大操大办,好向世人显得他的威风,此为其一;其二,我听闻袁绍新近从韩馥那傻子处得了一桩宝贝,便是因为这桩宝贝与那刘虞起了争执,想来这其中定有文章。况且,他在这攻关闯城的节骨眼上请了咱们,又请了公孙瓒、陶谦这些与他素来不对付的人前去赴宴,总不是大发善心,要与大家伙共享太平盛世来罢?”
他说得风趣,引得众人大笑,曹操却是沉吟许久,方是说道:“志才,你可知我在袁绍身边见到了什么人?”戏志才见他问得郑重,面色一紧,道:“何人?”曹操一字一顿的说道:“沮授。”戏志才闻言神色更紧,道:“是他!他竟已是明目张胆的随在袁绍身边……沮授此人深谋多智,与那田丰俱为河北谋才翘楚,他既在袁绍身边出谋划策,看来袁绍这一次定然会有大动作。”曹操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是如此作想。”那夏侯惇陡然惊道:“孟德,既然袁绍这家伙不安好心,咱们不去便是。”曹操望了他一眼,却是缓缓摇头,道:“元让,他既为盟主,咱们若是不去,便是抗令不为。”夏侯惇道:“那有什么?他这狗屁盟主难道还可动得咱们不成?”夏侯渊道:“哥哥莫要说些胡话,他袁绍虽不能动咱们一分一毫,但身为盟主、便可调兵遣将,咱们若是不奉其号令,这关东联军的联字如何称谓?联军不成,又有谁能独力对付董卓?”曹操点头说道:“妙才此言正矣。明日宴席,咱们一定要去。只不过为免那袁绍玩什么幺蛾子,咱们不能全应了他,只能我一人前去。”
乱尘聪慧无比,当下便明白兄长言下之意——那袁绍奸猾,说不定会对他不利。若他一人前去赴宴,便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不至于害得曹氏宗族覆灭。他心头一热,说道:“大哥,我陪你去。”曹操笑道:“大哥前去赴宴,定然要长谈军政的琐事,你不喜欢这些兵者诡诈之道,如何要去?你且在我府中安心住了,待兄长攻入洛阳,再带你咱们在洛阳的大宅里喝酒吃肉。”乱尘明白他的好意,伸手握住他的拳头,说道:“我与大哥乃是骨肉至亲,你这般孤身赴险,我如何能以心安?”
夏侯惇、曹仁等人闻言,亦是争相说道:“我去!”、“我也去!”曹操眼望众人,目中欢欣,却直是摇头说道:“我意已绝,你们休要再言。”他与夏侯惇等人虽是宗族兄弟,但素来威严沉毅,众人均是敬畏于他,又知他素来果断,这一刻见他神情坚毅、便知不可更改,便不再争。反是乱尘执意又劝,那戏志才笑道:“主公,乱尘公子武功精强,他与你同去也非是不可……那袁绍不做手脚便是罢了,若当真意有所图,以得公子今日的战绩,想来袁营之中没人留得住他。”曹操道:“这……”乱尘听这戏志才为自己说话,对他好感渐生,说道:“大哥,戏先生都是这般言说了,你便让我去了罢。”曹操想了许久,但见得乱尘眼中光华濯濯,这才道:“那明日便多要仰仗弟弟了。”
他见得堂中红烛已是将灭,而今日诸般事情已是议定,便道:“今日时辰已是不早了,诸位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咱们各依安排,这汜水虎牢二关还等着咱们攻取呢!”众将齐声应诺,渐自散了。
这一夜,乱尘与曹操同床夜话,直说到天色将光。他二人本是同胞兄弟,话题一旦说开来,自是止将不住。乱尘对得这位大哥颇是亲近,但凡他有所问起,将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与他细细谈了。曹操听得他这些年来的诸般奇闻,又有欢喜时、又有伤心处,但毕竟兄弟团聚,欢喜多于伤心。那鸡鸣又响,二人方是沉沉睡去。这一睡,已是到了傍晚未时一刻。二人起床梳洗,然后同去中军帐赴那袁绍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