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有第二个我?先生说你是我,难不成你是我的影子?”
那人拊掌一拍,大笑道:“总算是开了窍。不过,我既是你是影子,但又不是你的影子。所以我可以叫乱尘、亦可以叫寞影,我是你的前世、却又不是你的今生,我只是生活在这缘梦园中的另一个你。”
乱尘自然不信他说的话,笑道:“那我现在是在做梦么?”寞影却摇头苦笑道:“这不是梦。梦总有一天会醒,念想却可以一直不灭。所以你若是不来,梦便是不去。”他顿了一顿,又道:“似梦非梦,似花非花,似缘非缘,故而此为缘梦园。”乱尘听得糊涂,道:“先生说的这些过于玄奥,小子愚讷,着实听不明白。”
寞影哈哈笑道:“不明白才好……不明白才好!走,我带你看一些东西。”乱尘愈发觉得这似梦非梦中的诡异,婉拒道:“先生,我另有他事,能否容我出得此处?”寞影仍是笑道:“你有什么事?去那涿县桃园见得你师姐,然后死在她的坟前么?”乱尘的这般心事从未与外人说过,这寞影却是一口道出,难道此人当真是自己的影子?乱尘正瞠目结舌间,寞影已是拉着他的衣袖,道:“君子纳言敏行,你且随我来,待你看了这些之后你便懂了。”
乱尘只好依他而行,两人出了大院,阳光正照在身上,既不暖亦不冷,只是有些耀眼,乱尘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回头看那大院,这才发现大院楣上有匾,以大篆写有“缘梦园”三个紫金字。乱尘立在院前出了一会儿神,听得寞影说道:“自看,自想,自问,自求……咱们走罢。”乱尘听得明白,跟在他后面,又顺着自己来时走的那条弯弯曲曲、无穷无尽的小径走了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少片山野桃林、拐了多少个弯。太阳当空挂着,四周一直是那种死寂,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有他和寞影。
渐渐的,乱尘耳中听得些微小的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仿若是道观内修心的小道士在默首读经一般,又仿若是动心的书生梦遇了心仪的佳人呓语一般。再往前走,这声音渐高,已能听得分清那人说话,但听那人软语说道:“师妹,你可好么?”乱尘听这语音熟悉,只是稍愣,便听出那人的身份来——是师父!师父也在这缘梦园中!
他欢喜之下,见得前方多了一间青瓦小院,急步跑上前去,推开门来,只见得屋内靠墙处摆着张简床,床上半坐着一名女子,床畔另坐着一名男子,这男子弯着背,握着那女子的玉手、面露关切之色,正是乱尘的师傅左慈。乱尘不及左慈开口,便已躬身跪下,恭恭敬敬的说道:“弟子乱尘,叩见师父!”他这般叩拜,那左慈却是不曾看见一般,只与那床上女子低声说些情话。乱尘以为左慈仍是恼他六年前私自下山一事,心中既是愧疚、又是难过。寞影见得他这副模样,轻轻的摇了摇头,将他扶了起来,淡淡说道:“你起来罢,有所谓境由心生,此中的一切,都只是虚像。”他见得乱尘不信,手指左慈,道:“你上前一看便知。”
乱尘心中素来敬畏左慈,又岂敢造次?可他等了许久,只听得左慈与那女子柔柔漫漫的说些情话,心中起了疑心——师父向来清心修道,几时有得这般似水的温存?乱尘也不上前,只是看得那人,才发现他手足完备、双眼精华闪烁,心道:“师父他修行道术,虽有驻颜有方,但眉须体发均已花白,而且他眇左目、跛左足,可这位却是长发如墨、足目俱全,面容虽是生的极像,倒似年轻时的师父一般。而且师父向道多年,又怎会对得一个少年女子这般的柔情腻腻?
正思忖间,那床上的女子软语道:“大哥,这次多亏了你和普净师兄,不然我与妹妹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她的声音甚是甜美,如那出谷的黄莺般清脆娇柔,乱尘不由上前将她细看,但见得她面上未施黛粉,头上也只是斜插着一根乌木钗子,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难以描绘的清风雅韵,她的相貌本已清妍绝俗,配着这么一份似是生而就有的淡雅,分外的动人。乱尘正瞧的出神,听得左慈说道:“师妹,咱们……咱们都是自家人,你说的这般的客气话作什么?”
那少女螓首低埋,悄脸已是羞得绯红,道:“谁……谁与你自家人啦?”左慈不知女儿家的扭捏之意,啊了一声,想了又想,陡然伸开双臂来,将那女子搂在怀中。那女子口中嘤咛:“你这人……”但她只是稍稍抗拒了一番,便带着羞色依偎在左慈怀中。二人无言拥了一阵,左慈说道:“冰儿……”那少女低着头,柔柔的应道:“嗯?”左慈道:“待你们姐妹俩伤养好了,你有什么打算?”那女子想了一阵,幽幽道:“天下之大,总会有我的容身处罢。”左慈呐言道:“你……你可愿意与我寻得一处幽静的地方,我奏萧、你跳舞,过一番神仙眷属的平淡日子?”那少女身子微微一颤,也未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乱尘渐是信了寞影所言,又想起先前执明告与自己的旧事,猜这少女便是那姐姐白冰。他见得二人如此恩爱,先是一阵欢喜,旋即又是伤心非常——师姐!师姐,若是你未在桃园中陨命,怕此时也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