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毛头小伙竟是如此了得,居然能与大贤天师张角内力伯仲、堪堪斗了个旗鼓相当,自然也是高眼瞧他,四下里啧啧不止。他们又怎知方才对掌间张角已然吃了好大的暗亏,二人双掌接触时间虽短,张角但却探出乱尘的内力如烟波瀚海、远胜于己,犹如江海潮汐,一浪接着一浪、一浪盖过一浪一般,自己苦练《太平要术》三十年,也不过将内力修到三重境界,这小子的掌力却前赴后继、永无止息的攻向自己,而且当下只是情急逼压所发,并不是全力而为,如若继续硬拼,自己就不是在一众信徒前丢了面子的问题,更是要死在这里了。他心知不妙,从丹田涌出运用来护体的真力,这才勉强将乱尘震开。可饶是如此,一口闷气憋在体内、胸口说不出的生疼,好在对方只求自保,并不懂先招制敌的道理,于是手指暗掐、潜运内力,欲要打通胸口的那股反震的淤气。
张角帐下的张燕、周仓、裴元绍、严政等十人见其师站立不动,而乱尘也是呆立在原地,误以为张角已将乱尘震伤,齐齐劲喝,执了兵器攻上。这十人使用的兵器怪异,有数丈长的铁链、有不过四尺的短刀、有浑身倒刺的秃头剑、更有九齿钉耙一类的物事,乱尘初出江湖,见都未见,又怎知应对之法?但他也当真是天赋英才,楞是靠着旁听张飞关羽交谈而硬记下来的招式,在这些十员高手的兵器间斡旋腾挪。只听十将呼喝之声不止,乱尘凭借似是而非的身法,在众人的空隙间游走,但凡寻到对方落单的,便以迅捷无比的快手相攻,一双肉掌或擒或拿、或点或戳、或拍或打,只闻“叮当”之声不绝如缕,虽是凶险非常,但这十将却是无论如何也奈他不得。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分,乱尘与黄巾十将酣战至此,虽是受了几处轻微的创伤,但仍是气息悠长,尚可支撑良久,隐隐间反是有了扳回劣势的迹象。而张角也已打通了体内瘀气,原想从旁观看,一来可以考量众弟子的武艺,二来也好慢慢的耗尽乱尘内力、将他生擒了。孰料有人驰马而来,高呼道:“天公将军,不好了!何仪与韩忠两位将军被个黑厮给杀了!我军在大兴山大败,那王允也已领兵驰援,杀进城来了!”张角瞳孔猛然一缩,沉声道:“退兵,回广宗。”
他此行欲在生擒乱尘,但兵战事大,只能就此干休,正要转身,却听一名少女啊了一声。乱尘身处战局的百忙中,亦是听得这声惨呼,遥遥望见后院厢房的火光里,一名红裙女子被数个黄巾兵士砍翻在地,心头不由怒急,往那少女的方向杀去。正所谓情急生乱,他招数全然涣散,顷刻间已被裴元绍的铁链缠住,周仓、张燕二人的大刀亦在他腰间与手臂上各是割了一个大口子。张角亦瞧出乱尘心神俱涣,暗道:“天赐良机!”身子雀跃而起,右掌一横,掌力有如泰山压顶般拍向乱尘,乱尘身处黄巾十将的包围之中,避无可避,被他毕生掌力的一记重手拍在胸口,只听格拉一声,肋骨登时即断。
乱尘遭此重创,自半空中摔下身来,意识恍惚中仍是牵挂着貂蝉安危,遥望那少女方向,吐了数口鲜血,视线渐渐的模糊,昏死了过去。
“——师姐!”乱尘于意识朦胧中仍是口中喃喃,似是感觉手中紧握着一只少女的纤手,那纤手极软,少女欲要轻轻挣脱了,但又怕乱尘的伤口裂开,只好任由他紧紧的握着自己。
那少女仔细端量着乱尘,只瞧见他眉目清清、唇齿秀秀,手脚颀长,七分的俊逸、三分的灵动,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飒爽英气。那少女瞧得正是欢喜间,乱尘缓缓的睁开眼来,那一对眼睛,似蕴含了天地间的灵秀气,不含任何杂质,清澈而不见底。她愈瞧愈喜,心头间如有只小兔般四处的乱撞。乱尘眼中渐渐清晰,正看见她那张满是关切之色的玉脸,那张脸皓质如雪、芳泽无加,并不输于貂蝉,但他心中万般萦绕牵挂的只是他的师姐,料是貂蝉此时已是凶多吉少,悲从心底生来,哇啦一大口鲜血,又是昏昏睡去。
那少女甚是关心他,焦急的问道:“阿爹,他……他没事罢?”张角把了把乱尘的脉象,安慰道:“宁儿稍安勿躁,他有内力护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真的?”那少女还是有些不信,道:“那怎得又昏过去了?”“宁儿,你可知这世上的肉躯可治,心病却是难医。”张角与自家女儿倒是十分亲切,又取笑她道:“莫不是咱家宁儿见到了俊俏小子,动了春心。那待这小子醒了,爹使他上门入赘。”“阿爹——”一抹绯红爬上那张宁眉间,一时娇羞无限。
张角笑了一阵,只觉得心头发苦,背负了双手踱出屋外。屋外的张宝张梁早已等候多时,见得兄长出来,张宝压低着声音道:“大哥,这小子不该救,他虽同使道家心法,但眼下战况危急,并不是寻访同门的好时机。何况他与刘备交情不浅,留着他只怕日后会多生事端。”张角摇了摇头,反是问道:“战况如何?”张宝露出忿然之色,道:“那刘备与王允、皇甫嵩、朱儁四军合兵一处,聚在涿县休整,更有西凉董卓引兵来攻,这几日已是连克我方数郡,照得这般情势,汉家大军数日之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