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回 昔年明月夜,传道动寒川  五色长生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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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已是登至山顶。山顶平阔,足有百亩方圆,一处农家小院悠悠然现在云烟缭绕里,院前有一汪清潭,唤名为忘忧潭,潭上有亭,亭后有枣树良田,正有灰衣、白衣两名少年在田间耕作除草,另有一名红衣女童坐在果树荫下与他二人嘻嘻的说笑。此时见了老仆归来,两名少年连忙躬身行礼,倒是那女童活泼泼的迎上前来,撅着嘟嘟的小嘴,气鼓鼓的道:“师父,你可回来啦!”老仆哈哈一笑,作出一番道歉的模样,伸手轻轻抚着女童的额头,说道:“蝉儿莫要生气啦,师父这不是回来了嘛。”这女童约有六岁,此时年岁虽是尚幼,但丽容秀色已显,难掩其骨子里的风华姿色。那女童心中欢喜,却仍是板着脸,说道:“哼,师父一走就是好多天,可把蝉儿闷死了!”老仆刮了下女童的嘤嘤小嘴,笑道:“好啦好啦,大不了以后为师多带你下山,去逛那乡集年会?”女童方才破涕为笑,伸出圆润润的右手手指,嘟囔囔的说道:“师父拉钩,说过的话可要算数哦。”

灰衣少年笑道:“貂蝉妹妹莫要胡闹,你看师父腰间鼓鼓,定是买了你最爱吃的冰糖葫芦。”老仆笑道:“好你个吕布小子,这般鬼灵精怪。”那唤作吕布的少年吐出舌头,做个了鬼脸,老仆指着白衣少年又道:“平日里为师怎么教导你们的,成大事者须当少言多行,你呀,要多学学你赵云师弟。”小赵云脸蛋本是白皙,此时恁的被他夸得臊红,呐呐的说道:“师父!干嘛老是取笑云儿……”他这般娇捏捏的说话,浑似个女孩子,引得众人又是发笑。

众人笑了一阵,却听得小貂蝉咦了一声,神色颇为讶异,她原以为老仆怀间正如吕布所说是些吃玩的物事,一伸手却是摸到了男婴的鼻孔,引得那他哇哇的大哭。老仆轻轻抚着男婴的额头,说道:“哎呀,忘了说呢,他便是你们的小师弟啦。”小貂蝉当即拍掌欢笑道:“好啊,好啊,也让我做做师姐,不然平日里总是没来由的被大师哥欺负。”小吕布眉头一皱,说道:“师父师父,你莫要听蝉儿胡说,她一向刁蛮任性,不来招惹我和师弟就是好事,我哪里敢去欺负她……”他欲要说将下去,却被小赵云拉住了衣角,直是向他摇头示意,小吕布一怔,才见得小貂蝉娇目圆睁、作势欲打,哪里还敢再数落貂蝉的不是?他们这般嬉闹,直引得老仆哈哈大笑,老少四人名为师徒,但满满当当的都是爷孙间的亲情,仿佛是那寻常农家,其乐融融。

便在众人欢笑之时,悬崖上跃上一名老僧,那老僧佛袖飘飘,行走如风,只听他高声叫道:“师弟,杀棋,杀棋!”老仆微微一笑,道:“师兄来的正巧,师弟给你出一个难题。”他二人分属佛道,却以师兄弟相称,自有原由:这老仆修的是老庄之道,故而不改俗家姓名,姓左名慈;老僧乃是佛门子弟,法号普净。二人百余年前各凭因缘拜在那南华老仙的门下,一同修真练气、寻仙问道,至于后来普净为何转道礼佛,已是另一番旧事了。但听普净老僧笑道:“什么难题,也待厮杀一把棋局再说。”左慈只得主随客便,令赵云回屋中取了棋子器具,又让吕布于潭心小亭里焚香熏烟,至于小貂蝉却是最为悠闲,只是与那男婴坐在一旁煮茶观棋。

普净老僧性子急躁,棋如其人,推子若风,棋势强盛刚悍;普净却是缓思缓布,棋势圆润无棱。二人棋场厮杀,各出妙招,侍立在旁的吕布、赵云、貂蝉先前还能猜得三两步,待得后来斗到酣处,已全然不解其中的精妙。待得日头西落,这盘棋棋已杀至残局,那普净老僧凝神沉思,白眉都拧成一线,面上满是难色。

左慈却是长泯了一口青茶,淡淡道:“师兄棋艺日精,师弟无论如何也是比你不过了。”再看那棋盘之上,黑子已将白子尽数包裹围绕,更是多占棋眼,反观白子零零落落,各自为战,皆是缩成一团,只剩三两处气眼相连,全无反攻之势。眼下只要黑方肯舍去数子,自攻要害、活成一片空隙,破白方连锁之势,白子只有输多输少之分。这败方白子正是左慈所执,却听普净发声长叹,道:“师弟,我输了。”左慈亦是叹道:“六十年前,我二人堪不破紫烟棋局;六十年来我二人棋力虽长,但仍是难有完胜之策。如今百年之约将近,若在这四十年中,我二人仍是堪不透那生死胜负,怕真是要白首百年了。”他二人愁容满面,走出凉亭,怅然仰天。

天际间忽生华光,华光中更是遥遥传来阵阵清心的笛声,笛声空灵,于山谷中轻婉悠扬,娓娓如诉。左慈普净二人回过神来,均是对着空无一人的潭面躬身拜道:“弟子恭迎师尊。”但见得潭面水纹轻颤、圈圈扩散,潭面倒影亦随水波荡开,蓝天白云忽散忽聚间隐出一个人形来,笛声渐停,那人形亦渐是清晰,终凝成一名老者,老者手中的玉笛迎风即长、幻成一只玉黎杖,那老者便拄着这把玉黎杖在水面缓步而行。细观那老者,鹤发童颜,与世间垂髫长寿的老人相比,少了人间的戾气,多了世外的安慈,唯一与常人的不同之处便是他双目碧色流离,自是另一番仙风逸骨,这老者便是那普净、左慈二人的师傅南华老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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