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分院的综合大楼，杨光拐进一个小卖部，这里有个体育彩票点，每当遇上倒霉事的时候，他都要来买张彩票转转运。

这次他依旧买了四注随机号码，再加一注自选号码。昨晚的梦里清楚的出现了一串号码，如果老天显灵托梦给他中了五百万，就再也不用做这倒霉的建筑师乙方了。

我要做甲方！

不过五百万是做不了甲方的，衣食无忧倒是确定的。小卖部老板眼睛盯着柜台上那台小破电视机，里面循环放着股市行情，红彤彤一片。

对，可以炒股！五百万扣除20%的一百万税，到手四百万，留两百万吃利息过日子，另外两百万炒股发大财……

杨光心里幻想着中了五百万后的生活，拎着两瓶啤酒回到宿舍。

海珠分院的所有人都是从总部调过来的，也都是暂时在这里工作几年，然后回到总部。所以分院给每个人配了宿舍，还自己配置了食堂。

宿舍是一家开发公司没钱支付设计费，用开发的几套房子抵债的。这时的房子和设计费相比，不值几个钱，设计院都不愿意但没办法也只能接受。

分院给宿舍都配齐了家用电器，甚至还有煤气包供洗澡和煮夜宵。可以说，在这里设计师们只需要埋头干活，生活一切单位全包了。如果不出门，一分钱都不用花。

你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不就是被甲方虐待一下，受受窝囊气吗？比起特区工厂里密密麻麻的制鞋女工们，那是强太多了。

杨光叹了口气，在窗前坐下，打开啤酒对着瓶口嘬了一口，一口麦芽香流进喉咙冲上鼻腔。

是不是自己太高要求？还有这直肠子脾气也有点过，李院长该不高兴了。日子总还得这样过，上大学读建筑学，不就是出来当建筑师的吗？

当年上学的时候，曾经为贝聿铭、安藤忠雄等国外大师故事所激动，自以为出来就能按照自己美好想法，设计出一栋栋美妙绝伦的建筑作品。

而现实生活中，甲方才是那梦想实现者，只有甲方才能决定一个建筑作品的走向，包括外观、材料还有成本。如果说甲方就是那啥客的话，建筑师就是个鸡，甲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要什么姿势就得给什么姿势。

大师？见鬼去吧！

胡思乱想中，一瓶啤酒下了肚，困意再次涌上头。杨光叹了口气，准备上床睡觉，不管还有什么事，睡个饱觉起来再说吧。

刚想上床，诺基亚3810手机响了，小屏幕的幽幽荧光显示着一个手机号码。是个陌生号码，不是手机通讯录里存过的号码。

陌生号码？这手机通话费打进打出都是三毛钱每分钟，接不接呢？

杨光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不管是甲方还是炒更做私活，陌生号码还得接：“喂？”

“老流氓，你好！”来电者的声音异常熟悉。

“徐老尼？”杨光相当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这是杨光的大学同学徐进，外号徐老尼，一般叫他老徐，和他是大学最好朋友，经常一起玩日本三国志游戏，人称“游戏双胶”。可惜毕业后，徐进留校而杨光回家乡，两人渐渐失去联系。

“你的事，我还能不知道吗？”电话里的徐进摆出一副百事通架势，“现在在哪里混呢？你兰陵的同事说你不在兰陵。”

原来他是和同事打听的自己，杨光又在窗前坐下，打开另一瓶啤酒：“我现在在海珠市，我们兰陵设计院海珠分院。”

“海珠啊，特区啊，好呀！”

“不好！刚刚和甲方吵了一架。”

“和甲方吵架不是正常的吗？吵完架再把他们的钱骗到手就是咯。”老徐还是那副油腔滑调的样子，不过甲方很吃他这套，大学时他炒更做私活就很活络。

“吵架是很正常，可是却没什么钱，刚才还在想呢，这日子没法过了。”杨光对着瓶口嘬了一大口，“你怎么样了？在学校教书？”

“教书是业余工作……”杨光听到话筒里“啪”的一声打火机响，表示老徐点上了一支烟，“我最近很忙的，淮东一个15万平米的小区规划，淮南一个四星酒店方案，还有……总之忙死了。”

杨光对老徐这话毫不怀疑，上学的时候，就靠老徐的炒更，他们俩能够每晚在打完游戏后，在寒冷的夜里吃上一个热腾腾的牛肉粉丝砂锅。

所以杨光很兴奋喊道：“你特么真行！兄弟，弄几个活过来给我做做，我有时间！”

都连续熬夜几天了，真有时间么？杨光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做私活比做院里的活来钱快。为了钱，没时间也得挤时间，是谁说的来着？钱就像时间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

“兄弟，不是不给你做，这些活离你那太远了。”老徐在电话那边吐了口烟，“要不这样，你到兰京来，咱们两一起干！”

“好呀好呀。”刚刚陷入困境的杨光一听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