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林羡有多么天才,他的死活,都对夏国没有影响。
小小一个容国,又远隔千里,夏国也无须在意它的态度。
但他的死活,可能会对齐国,有一点点影响。
一个活着的林羡,未必就真能对齐国造成什么麻烦。如他这般的小国天骄,历史不知出现过多少,也没几个能左右了一域形势。
然后,拥有林羡这等天骄的容国,至少是有对齐国造成麻烦的可能。
这就足够了。
一个可能,就足够让触悯扼住杀意。
夏国那也是疆域万里的大国,能在这样的大国里脱颖而出,成为国之天骄,触悯当然不会被一时的情绪左右。
换做是其它小国的天骄对手,他杀也就杀了。而林羡不同。
林羡展现出来的天赋,对于容国来说,意义非凡。
触悯并不同情容国,并不怜悯林羡,但是他深恨齐国。
杀林羡是齐国人所乐见的,那他就绝不为之。
今日之夏国,哪怕卧薪尝胆数十年,也的确是无法与齐国争雄。但如容国这样的“可能”多了,一点一点、经年累月的啃噬,未必不能将这个庞然大物噬倒。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昔日之旸国可以覆灭,齐国又为什么不能?
触悯一侧头,重新让鬼面鼠蝠钻回耳中,探手收起散落地面的傀儡碎片。
没有再看林羡。
他只是站在演武台,深深地盯了看台的齐国天骄一眼,然后便转身,独自走下了高台。
等着吧……
他想。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赢得了这一场。虽绝无夺魁可能了,但打进正赛的机会还是有。
如能把最后的手段留下来,未必不可以在正赛制造“惊喜”。
哪怕只是多进一轮,也可以多一分话语权。
而夏国除了他之外,还有参加外楼场、三十岁以下无限制场的天骄在,夺魁的希望并未完全湮灭。
相较之下,那个拼死一战,想要为容国杀出一线希望的林羡,却是完完整整的失败了。容国下下藏了这么久,只等在黄河之会一鸣惊人的天骄,却最终止步于前期选拔。
虽是未死,但未必有死了好受。
观河台,容国只此一位天骄,就这样无功而返,不能说不让人绝望。
然而列国齐聚,天骄相争。
来此观河台的,任是哪一个,也都是一国称颂的天骄。
谁没有一点故事,谁没有一些坚持?
谁不是一路披荆斩棘,战胜了数不清的对手,才走到这天下瞩目的观河台。
那么谁甘愿失败?
仍只是赢的站着,输的倒下而已。
谁都有不能输的理由,但总有人要输。
世间失意者,岂独林羡?
……
……
夜晚已临,牧街之中。
“汝成,选拔已经开始了,你不去看一看吗?”宇文铎掀帘而入,大大咧咧地道。
彼时赵汝成正坐在书案前,拿着一只纤毫画笔,在画卷细细描绘。
那张厚重的青铜面具放置在书案的左角,因而他俊美的面容在灯光下一览无遗。
闻声只道:“正赛还没开始,有什么好看的。”
宇文铎凑近来看了看:“这画的五个什么人,怎么不画脸?”
“绘画的艺术你哪里懂?”赵汝成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这世啊,本就是有的人有脸,有的人没有。”
宇文铎好像完全听不懂,脸挂起毫无心机的憨笑,亲切地埋怨道:“你说你,说着来见天下英雄,却整日待在屋帐里。不是画着叫人看不懂的画,就是修着没有尽头的行!多么枯燥啊!”
赵汝成笑了笑:“请回吧,跟公主殿下说,我在修行,没有空。”
“瞧你说的,跟公主有什么关系?”宇文铎继续憨笑战术:“是我自己想跟你一起看较选!”
赵汝成头也不抬,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好嘞!”刚刚坐下半边屁股的宇文铎,立马又站起来:“曳赅你继续画,正赛开始了我再叫你。”
这人风风火火地来了又去了。
赵汝成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手不停,描绘着其中一个人物衣饰的细节。
那是一件朴素且干净的长衫。
他在面加了一个补丁。
正勾勒着,忽地顿笔,抬头。
那张青铜面具,已经覆在脸。
此时才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个粗壮的女声在门外响起:“赵公子。”
“进来吧。”赵汝成招呼道。
宇文家的“侍女”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腰如水桶的妇人,孩子都有赵汝成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