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了。
从声音给出的信息来判断,来者约在二十岁至二十五岁之间。
姜望掀开车帘,看到一个头戴褐色小帽的年轻吏员,只有周天境的修为。不过他身上的吏服,已经足够让车夫勒停马车。
“你多大?”姜望的第一个问题,就让他一愣。
“在下二十有二。”小吏老老实实地说。
老人和年轻人的声音自然不同,不过要具体清晰到多少岁,自然是五仙如梦令声部的功劳。
姜望满意地点点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在下是天府城治下吏员,上头有吩咐,看到您就请您去城主府一趟。咱们城主在府中等。我是一接到您在码头出现的消息,就赶紧寻过来了。”
天府城主找我?
姜望心中一动,当即下车:“我随你去。”
他侧身对车夫说道:“麻烦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办完事再出发。”
见这位客人甚至能跟天府城主扯上关系,车夫哪敢有异议,恭敬低头:“大人且放心。”
天府城主要找姜望,有太多路子。就不说近海拦舟了。以天府城在临海郡的超然地位,姜望出现在码头的第一时间,就可以堵住他。
这位吏员虽然说的是,接到消息就赶来,好像只是脚程慢了些,才在此时找到人。但姜望感受到的却是,天府城主并不想大张旗鼓找他。
此事有些隐秘。
莫非……是跟天府秘境有关?
姜望只觉得心跳陡然急促了起来,
天府城的小吏并不多嘴,姜望也不说话,甚至自储物匣里寻摸出了一顶斗篷戴上。就这样一路无言,低调地走进了天府城。
城主府的建筑风格偏于厚重,很见严肃。
上次见过的天府城主并未拿大,姜望一踏进书房门,斗篷才解下,他就起身相迎。
“我大齐天骄回来了!”言语之中,很是欢喜。
对于姜望手中的斗篷,他随意扫了一眼,虽然并未就此说些什么,但表情显然是满意的。
天府城主姓吕,名为吕宗骁。
能掌握天府城这样的地方,比之郡守的地位也不差了。且现在正是壮年,仍有冲击神临的可能,前途难以限量。对姜望的几次礼遇,算得上折节下交。
姜望当然也不会傲慢,笑着说道:“见到城主大人,我才真正意识到,已经离开了颠沛的海上之旅,真正回到了自家人地界。”
吕宗骁哈哈一笑:“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书房的门早已被下人顺手带上,天府城主的属下都守在门外,无疑更说明这次谈话的隐秘性。
姜望心中急切,坐下来寒暄两句,便道:“贵府属吏说,您有要事召见在下,不知是怎么个章程?”
吕宗骁沉吟道:“姜老弟,我虚长几岁,便托大称你一声老弟。”
天府城主虽然有那么点看菜下碟的意思,在姜望名震诸岛后,态度才更近一层。
但姜望与他无恩无怨,现在也没有什么立场问题,没必要把朋友往外推。
因而果断接道:“吕大哥,你有话尽管说。”
吕宗骁面容粗犷,短须如刺,平日很见威严。
此刻认真盯着姜望,气氛自然便严肃起来:“姜老弟,你实在地跟老哥说,你那位朋友,是什么来头?”
哪位?
姜望心念急转,带着几分自己也不知何来的不安、期待,试探地问道:“竹碧琼?”
“就是那个,你送进天府秘境的小姑娘。”
姜望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诚实说道:“她是我的好朋友,是钓海楼实务长老碧珠婆婆的亲传弟子。天真烂漫,没有什么心眼。身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在天涯台受审的事情,吕大哥你也应该知道。”
海祭大典上,沉都真君危寻也在。
如果竹碧琼真有什么特殊,不可能瞒得过危寻的眼睛。
姜望几句话就说得清清楚楚,吕宗骁的确没有什么怀疑的余地。
但他坐在那里,仍是有些为难。
“怎么了?”姜望难掩急切地问:“有什么变故?”
“我也不知是好是坏。”吕宗骁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送进天府秘境的那个小姑娘,她……出来了。”
嘭!
“什么?”
姜望急切间站起,手上劲力分散,把椅子扶手都按断了。
他也顾不得失礼了:“你说的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吕宗骁倒也能够体谅,和缓说道:“只不过,这事有些异常。一则,当时老弟你们说的是,只为了将她送进天府秘境,与亲人合葬,没说她还要出来。二则,天府秘境休养期未过,按说不可能有什么水到渠成的收获。三则……你我都知道,以她当时的状况,已是不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吕宗骁说得并不明显,但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