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若仅汲汲眼前小利,那你莫若辞官,还乡治学种地,否则早晚自陷其中,败坏我王氏家风声望!”
王士廪这番话,可谓严重了,王志民闻之,则更觉冷水浇头,双腿一软,便跪下道:“小侄利令智昏,失了方寸,有负二叔教导,还请二叔责罚!”
“你已是四品高官,朝廷干吏,不是蒙学小童,还需老夫时时提点教育?”王士廪冷斥道。
王志民又叩首道:“小侄知错!江海关之任,再不提及!”
“起来吧!”审视了王志民一会儿,王士廪方松口道。
“谢二叔!”
“一个小小的税务副司,也值得你如此追逐?你是关心朝廷关税岁入之重,还是和那些蝇营狗苟一般,冲着捞钱取利,奔着上海的销金窟去?”
面对王士廪的诛心之问,王志民脸上恍过一抹慌张,但迅速稳定心神,严肃道:“小侄既受二叔教诲,怎可有此小人之心,奸人之志?唯求忠君报国,治政安民!”
对此,王士廪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后语气再度低沉下来:“你不是想知道缘由吗?老夫便告诉你,范希文给那王安石批了张条子,你说,老夫能直接拒绝吗?”
闻言,王志民先是一愣,紧跟着便面露愤忿,道:“国家公职,范相公怎能私相授受,任人唯亲.”
“好了!宰相之尊,岂是你能非议的?”听其言,王士廪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厉声喝止道。
“是!”
话虽如此,但此事在王士廪这边,实则是很难轻易揭过去的。范仲淹秉政的这些年,作为深受皇帝信任的吏部天官,同时也是个见识、能力、手段都不俗的政治家,王士廪在很多方面都很配合范仲淹。
范仲淹对朝廷对人才选拔与官吏培养等方面的诸多意见,王士廪也是尽量配合,虽然这其中有王士廪借范仲淹之手,建立自己权威,安插自己人手的背景,但在范仲淹对吏部事务的干涉上,王士廪还是相当忍耐的。
而范仲淹,对王士廪的评价,也相当高,两者之间是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敦睦情谊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王士廪权威的巩固,这份“合作关系”也就越发脆弱了,作为一部主官,也是政事堂一尊“活佛”,岂能喜欢旁人的横加干涉,即便你是首相。
就拿江海关总税务司副使一职来说,王士廪就不禁怀疑,是范仲淹提前得知消息后,前来设阻。因为这两年,范仲淹开始对朝廷的恩荫制度动心思了,那些控制、压制的举措十分明显,朝里朝外已经有一大批才干不足、德行有亏抑或治事有失的权贵子弟,被范仲淹施压罢免了。
在这件事上,王士廪本能地感到排斥,毕竟他本人就是恩荫制度的获利者,但朝廷中充斥着不合格的权贵子弟,也的确不妥。
本着为国家计的原则,王士廪在尽力周旋协调之余,也帮支持范仲淹清理了一批庸才。但是,当这股风吹到自家人头上时,王士廪实则也怒从心起。
面色沉凝地思忖几许,王士廪忽然抬头,又露出点轻松的笑容,道:“江海关你去不了,但东南一样去,老夫已经拟好,淮南转运使的差事,就落在你头上。”
“这一次,不会再出差错!”王士廪又言辞凿凿地补了一句。
闻言,王志民面色大喜,赶忙拜道:“多谢二叔提携!”
淮南转运使,可是从三品的官职,是淮南转运司的二号人物。朝廷的财税转运制度,已实行百年,几大转运司中,尤以东南转运司最为瞩目,毕竟负责的是东南财税重心,朝廷最重要的税赋来源之一,尤其在海外拓殖贸易兴起之后,就更一发不可收拾。
而东南转运司,覆盖的范围很广,包括两淮、两江、闽浙六道,其中淮南转运司则负责两淮财税审查、收缴、入京事项,权力很大。
论油水,未必就江海关多,但权势与影响,则又不可同日而语了,关键在于,这可是实权正职。可想而知,能够把这样的职位拿出来,交给自家侄子,以城府深厚如王士廪,其心中究竟积攒了怎样的情绪。
将王志民打发掉后,王士廪正坐于堂,沉思良久,老脸一直阴晴不定的,他思考时,家人一向不敢打扰,直到他那聪明伶俐的小孙儿,活蹦乱跳地来找祖父用晚食,面上才再度露出和蔼的笑容。
只是,王士廪的心中,却暗暗说道:“范希文,你这个尚书令,做得够久了!你范某人做得,我王某人做不得?”
事实上,还真就做不得,至少下一任不可能,按照既有之规则,范仲淹之后,接替尚书令的,基本就是勋贵集团的代表。
王士廪能争取的,显然只有下下任,基于此,他自然感到巨大的紧迫感,毕竟,他也年逾五十了,同样没多少日子久等了。
于是,悄然也是必然,“倒范集团”又增加了一员主力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