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经臣统计,东京诸仓之中,尚余粮四万六千两百余石,钱一万三千六百七十余万钱,绢绸五千匹......”
这点余粮余钱,给官员发俸禄,给禁军发饷钱,都支撑不了多久。他的大汉,竟然穷到了这个地步,刘承祐尽量保持着他的风度,从其气色也可知,他的心情并不好。
大概知道刘承祐在顾虑些什么,王章紧跟着禀道:“请陛下放心,河中乱事平定后,天下肃然,短时间内,朝廷将无巨额支出。眼下,各地秋粮收割将结束,秋税亦将入库,足可缓解国家贫乏。东京市面上,已经民间商旅贾粮而载入,以解粮乏,供应京师......”
听王章的叙说,刘承祐神色明显缓和,想了想,不禁提了句:“东京仓储不足,仍有乏食之患。然粮食市价,依旧偏高,士民恐难负担,朕常闻,城中贫民有饿殍之事!朕意,由官府施政定价,将粮价打压下去!”
刘承祐这也算重提旧事了。
闻言,王章脸上顿露急色,赶忙揖手劝谏道:“既有乏食之患,万不可行此策!粮价虽高,比起国初,已有极大的好转。各地粮商闻有利可图,方可熙攘输粮而来,否则,外粮不入京,仅凭官储,实在难支撑东京几十万官军民的耗用!”
面对刘承祐的“乱命”,王章看起来有点急了。
“国之大本,足食为先,百姓食不能果腹,朕情何以堪!”刘承祐突然怒声道。
刘承祐此言,要是当真,那就输了。此前国家极其穷困之时,斗米六七百钱的时候,他可都没有这么激动,鼓励发动战争,也是眼睛都没眨过......
“陛下!臣以为,王相公所言有理!”听着君臣问对,杨邠却是忍不住发话了,声援王章:“粮价之事,听民自便即可,商贾有利可图,天下米粮入京师,粮多而价自贱。陛下既虑京师乏粮,又与贬抑米价,世间岂有兼得两全之法!”
杨邠的风格还是那般直接,说话毫不客气。刘承祐只稍微看了他一眼,暗自琢磨起来。
王章与杨邠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就如去岁入东京不久后,刘承祐着力打击虚高的粮价一般。在乏粮的情况下,要强硬打压粮价,在国家朝廷没那个实力的时候,强行为之,简直就是个笑话。
基本上,只要刘承祐强定米粮限价,可以肯定,这段时间以来,还积极往东京输载粮食以牟取大利的富家商贾,绝对望而却步。此前,刘承祐已经历过了。
刘承祐顾虑粮食问题是真的,但倒真不见得要用硬的来限制粮价,他屡有此想法,只是不耐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理性地考虑,就如杨、王二人的建议,短时间内,还是更适合放开粮食政策。至于刘承祐所担忧的东京百姓的生计问题,此前东京无比艰难的时候都能生存下来,而况于如今,并且东京是一般人待的地方吗.......
不过,刘承祐的忧民之心,也是发自肺腑的。毕竟,生存只是最基本的要求,他不可能让一群难以饱腹的百姓拥护他的统治。
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刘承祐眼神渐定。继续放宽粮食政策,开放粮价,是必然之事,但是,不代表放任自流。粮食涉及的士民生存问题,京师乃至国家的粮价,绝不能操持在一干商贾豪左手里,虽然,如今彼辈的实力还够强。
对着王章,刘承祐直接说道:“开放不代表放任,三司这边,接下来要时时做好东京粮价的监管。关于秋收,朕在郑州所下诏命,着力推宣落实,朝廷于东京,新设常平仓,暂以百姓所抵秋税之粮,收纳入库,以为官储。日后,于各道州府,也当重立常平仓储......”
粮食储备,必须要大力着手进行了。
“是!”在很快的速度下,王章便明白了刘承祐设立常平仓的目的,也很干脆地应下。
在王章看来,小皇帝确已有骄气,但还算冷静,没有脑子一热,让他耗帑藏之财,籴粮以充常平仓......
这下,刘承祐满意地点了下头,轻吐出一口气,随口问了件稍微开心点的事:“听说新钱已经研铸出了?”
“正欲向陛下禀报!”王章稍微搂起官袍,自广袖之中掏出了两枚黄灿灿的新钱,让人呈与刘承祐:“这是铸钱监依旧法改良铸造的母钱,用料以铜,加锡、铅,三元配比。铸型已然翻制,只待陛下过目应允,便可着手正式铸制推广!”
刘承祐拿起两枚母钱,在手里掂了掂,很轻,样式没有什么特殊的,孔方周圆,不过成色不错,工艺也还算精致,字迹也比较清晰,乾祐通宝。
就刘承祐的眼光来看,还是比较满意的,传示下去,众臣一一接过观察。轮到苏禹珪的时候,只见他老脸上堆着笑容,对刘承祐道:“铸造工艺上,臣无可挑剔者,只是,小有瑕疵者......”
“苏卿直言即可!”见这老头子又欲兜圈子的样子,刘承祐摆手道。
“回陛下,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