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准备,今夜随我进宫赴宴。”歇了片刻,喝了口水,刘承祐对耿氏说道。
“是!”玉面之上,喜色洋溢。
望见在庭中支使着王府仆人的李崇矩,刘承祐想到了什么,将之唤来问话:“东西都已送到各府了吗?”
“按照您的吩咐,十二的时候,已然送至。”李崇矩躬身答道。
中秋佳节,这人情往来,是免不了的。此前,刘承祐命人置办了几十个礼盒,分别送往与刘承祐关系亲近的朝臣府上,当然,最重要的是他那些旧部。礼物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些时令瓜果、物产,心意送到,也不虞别人说什么闲话。
傍晚时分,拾掇一番,刘承祐便携耿氏,进宫赴宴。宫内,也是张灯结彩,不过仅针对于仁明殿。以国事艰难,在李氏的建议,并未有大操大办,只是叫上刘承训这几兄弟,进行一场家宴。对文武大臣,则下诏勉励了一番,并自宫中分赏了一些秋食。
讲道理,刘知远这皇帝做得,很平庸,或许于民尚未有恩德,但自身倒是挺自律,基本没有奢靡铺张的举动。治政方面,也算勤勉,然而,这大汉江山在他手中,仍旧如泥足巨人,迈步艰难。
说到底,还是用人的问题,并且,在简政厉行,革除弊病上,刘知远并不积极。
而朝堂上,“河东系”的那些将相,争斗不断也就罢了。在这中秋,皇帝一家子都清简庆节,外边的大臣们,有不少却是“喜迎佳节”,呼朋引伴,在府中饮酒玩月,好不热闹。尤以苏逢吉、史宏肇为甚。
就是一场家宴,刘知远夫妇,刘承训三个亲弟兄,再加独女永宁公主及其夫宋延渥,还要算上刘承赟这个养子,总共就十个人。
耿氏穿着一身命妇装,自怀孕后,他被刘知远封为晋国夫人。画着淡妆,有些局促,与刘承祐大嫂、姐姐一道被李氏唤过去叙话拉家常。母以子贵,对耿氏,李氏显然十分关心,私语间叮嘱不断。
至于刘承训这几兄弟,则聚在一块儿,喝酒畅聊。刘承训身体似乎恢复得差不多了,至少从外表看不出来,只是时不时地要咳嗽两声。
直到刘知远至,近来心情显然不好,不过也强露出个笑容,话不多,只是说了句:“国事不宁,一切从简,莫嫌清苦。”
“不敢。”
“我们这一家人,有许久没有这么聚在一起了。”李氏叹了口气。
一家人在一起,也没有刻意地去讲什么宫廷规矩,没有那么多束缚,就如普通百姓,闲谈间便感受着亲人间的温馨气氛。
两名宫人,合端来一块饼,饼如圆月,曰“小饼”,实际上就是月饼。小饼不小,李氏亲自操刀,一家人分而食之,味道没有太特殊,吃的是节韵与气氛。
几杯酒下肚,气氛也就彻底放开了,话开始多了,刘承祐的表情比起平日里都丰富了许多。
刘承训饮酒略急,大嫂坐在他身边,小声地劝说,可是有点劝不住。大嫂长相算不得绝世佳人,出身小门小户,但气质温婉,为人贤惠,甚得其心。
大概是心有所感,刘承祐不禁对刘承训劝道:“大哥,少喝点。”
刘承训也朝刘承祐露出一道笑容,摆了摆手:“无妨,今日过节,高兴。二郎,为兄敬你一杯......”
刘承训这段日子,心中也是憋着事,子嗣的事,挺糟心的。
刘承祐附和着,一饮而尽。酒是新开封的陈酿,味道醇厚,略甘。
抹了把泛红的脸,刘承祐又主动去敬姐夫宋延渥。刘承勋那小子,被放开了管制,竟然跟刘承赟拼酒,没几杯下肚,便醉醺醺的,靠在养兄身上。宴间的气氛,始终其乐融融的。刘知远看着这一切,心态倒也彻底平和下来。
及至夜深,东京城中,各处仍旧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无论是高门贵族,还是寻常百姓,基本都聚在一起,赏月聊天,相互慰藉。丝篁笙竽之声不绝,坊间长闻,闾里儿童嬉戏的声音。
不管日子如何苦抑,都是明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