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于她关于周围人的记忆。
舞蹈结束了,部落众人坐在地上,弥漫着一股敬畏的气氛。塔莉垭紧张地等待着,等待某位族人站起身来,宣布收她为自己的学生。塔莉垭感到如雷的心跳,每两拍之间都有如亘古般漫长。她听见碎石摩擦的声音,父亲站了起来。紧接着,是她的母亲。然后是巴巴扬、染娘、大纺师。眨眼之间,整个部落的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全都站在了这个能够编织石头的女孩身旁。
塔莉垭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她知道自己所获得的天赋已经很多年,甚至很多个世纪都没人见过了。他们现在与她站在一起,怀着爱和无比的信任,但他们的忧虑也如实地写在脸上。没有人像她那样听到过大地的呼唤。虽然她深爱着他们,但她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能够教会她如何控制这份涌动的元素之力。她知道如果自己留在部落之中,就等于是拿他们的生命在冒险。所以,尽管所有人都很痛苦,塔莉垭还是告别了她的双亲和族人,独自踏上了远途。
她朝着远处的巨神峰一路西行,与岩石的天然联系,将她引向那些可摘星辰的高峰。但是,在恕瑞玛的北部边境,一群举着诺克萨斯军旗的人首先发现了她的能力。他们告诉她,在诺克萨斯,她的魔力是值得庆祝的才能,甚至备受尊崇。他们承诺会给她找一位老师。
要说塔莉垭成长的土地还教会了她什么,那就是毫无戒心的信任。所以,在诺克萨斯人轻巧的承诺和熟练的假笑面前,她根本无从招架。很快,沙漠里长大的女孩便走在了一条平直的大路上,穿过了无数座雄伟的铁门扉——人们将其称为诺克斯托拉,用以标帝国征服所得的土地。
对于沙漠里的岩雀来说,首都的拥挤和复杂的政治关系无疑让她感到窒息般的恐惧。塔莉垭就像被游街示众一样,在诺克萨斯的魔法团体中逐层接受检阅。很多人对她的能力及潜力表现出了兴趣。但是一个堕落的军官最终开出了让她信服的条件。他发誓会带她出海,去到无人之境尽情地试炼和挥洒自己的能力。她欣然接受了年轻军官的提议,乘上了开往艾欧尼亚的大船。然而,当船只抛锚停下时,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把替人脸上贴金的兵器,让那位歇斯底里的军官可以重新夺回自己在诺克萨斯海军中的高阶军衔。清晨,军官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活埋那些还在熟睡的人们,二是葬身大海。
塔莉垭扫视着海湾,村庄的炉膛仍在沉眠,不见一丝炊烟。这与她跋涉山水所求的学问大不相符。塔莉垭拒绝了,军官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出了甲板。
她逃过了汹涌的海浪和海岸上的战斗,却发现自己迷失在了艾欧尼亚寒冷的群山间。而她就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真正的老师。他的剑刃可以操纵疾风,并且深知元素的本质,熟稔平衡的真意。塔莉垭跟着他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训练,逐渐开始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这正是她寻觅已久的东西。
在一处偏僻的酒馆小憩时,塔莉垭听到消息说,恕瑞玛的飞升帝王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黄沙王国。传闻这位帝王已经成神,他将会聚集曾经的子民,统一已经分异的部落,将他们重新变成自己的奴隶。虽然她的训练还没完满,但她别无选择。塔莉垭知道自己必须回到家人的身边,保护他们不受奴役。她满怀悲伤,与她的导师分道扬镳。
塔莉垭回到了沙丘漫漫的恕瑞玛。顶着酷烈阳光的鞭打,她闯进了沙漠的深处,打定主意要找到她的亲人。她的心志坚如磐石,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庭和部落而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即使是面对着地平线尽头正在酝酿的危险。
塔莉垭第一次注意到水痕的时候,她刚刚跑赢了一场沙暴。一开始痕迹很淡,当她从沙层深处举起岩石时,只感觉到一片潮湿的凉意。随着她越来越接近古老的恕瑞玛,一块块石头上的水痕开始变成湿漉漉的水滴,仿佛是在哭泣。塔莉垭飞快地掠过沙漠,心中明白这些石块有很多故事要向她倾诉,但她没有时间聆听,以分辨那泪水究竟来自喜悦,或是忧伤。
当巨大的太阳圆盘开始在她身上投下阴影时,翻起的湿润土层已经变得水花淋漓,细小的河流从她踩着的岩石上汩汩而出。塔莉垭终于来到了城门前,她听到岩床上奔腾的水声震耳欲聋。黎明绿洲,生命之母,在黄沙下雄健地咆哮着。
过去的几百年里,她的部落一直跟随着季节性变化的水源而迁徙。所以,只要循着水流,就很有可能找到她的家人。然而令塔莉垭沮丧的是,如今恕瑞玛的水源仅剩下最为古老的一处。帝国都城的残垣断壁已经是人们避之不及的悲伤之地,就好像躲避着大塞荒漠和徘徊其间的猎食者。
塔莉垭勒住脚下的岩石,一个急停,险些让她踉跄摔倒。她飞快地把石头摁进沙中掩藏起来。塔莉垭四处观察着——维考拉的那个女人说的没错,这里已经不再是只有鬼魂和沙土的遗忘废墟了。城墙外临时搭建的营地满是人群,忙碌的景象好比是洪水来临前的蚁丘。因为看不出这些人的身份,她决定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最好低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