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束腰。但这条偷来的裙子里面空间不小,她好好地利用了一下,脸上也挤出了快活的笑容。她把长长的青色发辫塞在一顶羽毛做的软帽底下——这种丑得发慌的帽子可是皮尔特沃夫最新潮的打扮。金克丝蹭着滑步,在一个个鼓着死鱼眼的宾客之间游窜。她挂着僵硬的微笑,尽力克制自己朝他们大吼一声的冲动。只有非凡的意志力,才能强迫自己不会抓着他们的肩膀用力地摇醒每个人。
金克丝来这儿原本的计划是在沙维克伯爵庄园顶上的天文台放焰火,但却碰上了一场婚礼……还有比这更适合捣乱的场合吗?伯爵为了把女儿的婚宴办成一场盛会,真的是一点儿也没节省。皮城的精品人物都来了:大家族的头头、有名的海克斯技工……就连肥肥的尼哥底母也不知道从哪里骗到了一份请柬。这位皮城守卫的长官身穿制服,胸膛鼓胀,一双泡泡眼死盯着望不到边的自助餐桌,活像一头吃撑了的巨型魄罗。一支小小的管弦乐队奏出的曲子飘过众人,呆板,无趣,迟钝……金克丝只想打哈欠。她喜欢祖安城里昼夜不分的音乐,一听到就会让你忍不住跺脚甩头疯狂转圈直到头晕呕吐为止。
旋转的西洋镜里装着海克斯流明管,光线穿过古怪角度的透镜投影出虚幻的舞队,在地上跳跃盘旋,引来孩子们兴奋的笑闹。他们从来没体验过饥饿、痛苦还有失落的滋味。小丑和变戏法儿的手艺人在人群中来来回回,表演卡牌魔术取悦客人们。金克丝见过更厉害的。边境市场的地沟扒手能给这些手艺人好好地上一课。
墙上是皮城的达官显贵们的画像,裱在橡木的框子里,外沿嵌着黄铜的回纹装饰。肖像里的人,无论男女,全都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底下的人,轻蔑和不屑都要溢出来了。金克丝经过的时候,朝着他们挨个儿地吐舌头。想着他们啧啧叹气、大摇其头的蠢样儿,她又快活地笑了。彩色的玻璃窗在马赛克地面上画出一道道彩虹,金克丝欢快地跳过一块块亮晶晶的方砖,朝着一张大桌子走去。桌子上堆着成山的食物,足够让祖安的一百户人家吃上一个月。
制服笔挺的侍者端着一个银盘路过她身旁,一盘子的高脚杯里盛着金晃晃的东西,还冒着泡。她一手拿了一杯,呲牙一笑,转着圈儿跑开了。一路上酒水四溅,飞扬的泡沫沾上了客人们的裙边和长袍,金克丝嗤嗤地偷笑起来。
“干杯。”她说完,仰头干掉了杯里剩下的酒。
她别扭地弯下腰,把杯子放在马赛克地板上,正对着舞者经过的路线。她打着嗝哼出了一首小曲儿的前几节——《蔚是大蠢驴》,是她临时编的。几位淑女转过头来,眼里带着嘲笑地看着她。金克丝夸张地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
“对不起哦。我恰巧就是要这样干。”
她继续往前,从另一个侍者的盘子里抓了一些像鱼的古怪东西,高高抛起,然后成功地用嘴接住了一条。还有几条掉进了她胸前硬挤出的乳沟里。她飞快地掏出来,敏捷得就像是地沟的拾荒人在烂泥里发现了闪光的宝贝。
“你以为自己能跑掉嘛!小鱼鱼!”她摆摆手指。“你们想多了哟。”
金克丝把食物塞进嘴里,重新理了理裙子。她一点也不习惯上身的感觉,不过裙子里头藏的东西让她差点儿没憋住笑出来。她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她抬头看见一个男的,站在大厅的角落正盯着她。穿着质地精良的礼服,有些不近人情,看上去挺帅的,但明显是个皮城守卫,就差没在脖子上挂块牌子了。她转过身,往大厅的人群里又挤深了一些。
她摸到了自助餐桌旁,一座高耸的婚礼蛋糕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细致扑洒的粉红色糖霜、打好的奶油、焦糖的花边……他们用海绵蛋糕、果酱和甜点仿制出了科技魔法塔。金克丝伸出手,从一个潘趣酒碗里捞起长柄勺,在海绵蛋糕上挖了个洞,然后把勺子里的蛋糕甩在地上,舔干净勺子又扔回了桌上。她看到很多客人滑稽地看着她,于是她咧嘴呲牙,绽开一个最大的坏笑。可能他们会觉得她疯了。可能他们说对了。
金克丝耸耸肩。随便咯。
她从领口伸手进去,掏出了四个嚼火者。她往蛋糕上的洞里塞了三个,最后一个扔到了潘趣酒碗里。
金克丝沿着桌子往前走,沿路又放了两个。一个进了铜铸的大汤碗,另一个则换掉了乳猪口里的苹果。少了这些东西,她身上的裙子显得松快多了。她刚拉开侧面的拉链,就发现那个被她认出是守卫的帅哥径直穿过客人朝她走过来。
“时候差不多喽。”她又发现了另外四个打扮齐整的守卫,三女一男,围着她聚拢。“噢噢,你还带了朋友呢!”
金克丝摸到背后,扯开了她细腰上系着衬裙的绳结。裙子和束腰一齐掉下来,惊得周围的男女一阵呼叫。
金克丝露出了自己的行头,粉色的裤袜、挂着子弹皮带的短裤和背心……她扯掉头上的帽子,甩开了头发,从裙子里抽出之前藏好的鱼骨头,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