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绳索,米菈则灵巧地编出一个吊环,用来捆住遗体。
卢锡安把绳子系在一棵树上,试了试重量。很结实。他将绳子另一头连同吊环一起扔了下去。
“我下去。”他说。
“还是我去吧。我爬上爬下都习惯了。”
“我也会。”
“你刚才都跟不上了。”
“我可以的。”她焦躁地摇了摇头。脸颊和耳朵都红了。
“他太重了,”她说。“我可以拖着吊环,不让它撞到岩石上。但得靠你把他拉上来。”
卢锡安向下望着遗体。肩膀宽阔、四肢粗壮,一看就是多年航海的老手,估计体重接近两百斤。他点点头,把绳子递给了米菈。
她挪到悬崖边上,背过身慢慢往边缘退去。她最后拽了拽了绳子,脚尖在边缘踮起。她回头望了一眼,沉着地吸了口气,便降了下去。
卢锡安紧张地看着米菈一寸一寸地下降——驾轻就熟——直到她找到了一处落脚点。喘了几口气后,她看准了下一个位置,开始继续攀爬。
她重复了好几轮,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台,距离底端还有三分之二路程。风势渐强,携来海水的气息。米菈稍作伸展,甩了甩手臂。她抬起头,和卢锡安示意一切顺利。
休息过后,她抓起绳子,开始寻找下一个落脚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她又看向卢锡安,摇了摇头。下面没有安全的位置。
“我拉你上来。”
“还不行。”
米菈研究了一阵右边的岩壁,指了指几码开外的一道狭梁。她必须横着荡过去。卢锡安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下方的浅滩与乱石。
米菈把绳子缠在小臂上绕了几圈,卢锡安的喉头不禁开始发紧。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助跑几步,跃出了平台。
她掠过岩壁,落在了石梁上。碎石和砂土在她脚下崩落。她身子一歪,在边缘晃了一下,就摔了下去。
卢锡安看着米菈沿着绳子滑落,双腿在空中乱蹬。慌乱中,她的一只脚卡在了沙子里,整个人被翻了个个儿。米菈双手狂乱地舞动,搅住了藤蔓,猛地停了下来。她发出一声痛吟。
绳索突然散开了。她摔在礁石上,又弹起来落进了水里。
卢锡安疾奔过去抓住了绳头。他还在心急火燎地寻找一条下去的路,米菈已经从水里浮出了头。
她手脚并用地从水里爬上了海滩,精疲力尽地倒在礁石上,胸口快速地起伏。
“我下来了!”
米菈颤巍巍地举起手,朝他摆了摆。
等到呼吸逐渐平复,她坐了起来。她久久地盯着父亲的遗体。她伸出手,温柔地轻抚着他的发丝。然后她将他翻了过来,头靠在他胸膛上开始哭泣。
卢锡安没有再看下去。他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他心里很清楚,米菈会永远被绝望困住,不能脱身。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伸手拖过吊环。卢锡安看着她按下了悲痛,变成了父亲坚强的女儿。在死亡的定局面前,这是唯一的面对方式。她轻柔地将遗体推到一边,将藤蔓放在他身下,再缠好。固定好了以后,她向卢锡安打了个手势。
卢锡安拽着绳索往上拖,米菈跟着遗体一起攀登,小心地控制吊环不要撞上山崖。卢锡安很快就一头大汗,胁下的钝痛开始变得尖锐。
每拽一下,疼痛便加剧一分,逐渐扩散到了他的半边身体。他手臂打颤,绳索开始打滑。他握紧藤蔓,缠在了一个树桩上。
“你还好吗?”
“嗯……稍等。”他艰难地喘着气说。
疼痛平复了。他从悬崖边望下去,吊环在半中间摆荡。米菈跨坐在一旁突出的山石上等待着。
卢锡安从树桩上解下绳子,谨慎地小幅动作,每拉一下都护着身体。他像划桨的水手一样,保持着稳定的节奏。
肋骨处突然痉挛了一下,绳子又是一滑。
下方传来了米菈的尖叫声。
卢锡安拼命地呼吸,手上竭尽力气握紧,哪怕粗糙的绳索把血肉都磨破了。终于拽住了绳子。吊环上的重量把他拖得往前踉跄。
他脚下猛蹬,靴跟在沙地上刨出了两条小沟方才停住。两条手臂被重量拉得颤抖不停。他逐渐发力,感觉肩膀的关节都快脱臼了,但是吊环却几乎没动。
肋骨间爆发出剧痛,让他再次痉挛。他勉强勒住绳索,左右四顾想找个东西,随便什么东西,来绑住绳子。什么也没有,只有他自己。
他的双手也开始抽搐。卢锡安看向大海。他的爱人还被困在地平线之外的囚笼里。如果他死在这儿,他就要食言了。这代价太大。
卢锡安甩了甩头,放松了手心。绳子向外滑出了一寸。
几乎与此同时,他感到心口一紧。换作是她,就绝对不会放手。那个固执的女人一定会对米菈信守承诺,尤其是看到她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