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逐渐扩张,学徒屏住呼吸,我们的爵士大人则本能地膝盖一软。
夜焰最为平静。“黑骑士。”他说。
“‘夜灯’阁下。”黑骑士则报以居高临下的讥讽。圣堂黑暗,唯有西塔是此地的光源。
“你来得实在太快。那些贵族怎样了?”
“还能怎样?”
答桉是明摆着的。领主带来死亡的森森寒意,布伦肯等人的下场……尤利尔想象成真,不禁打个冷战。
“我以为屠杀是最后手段。换作其他任何人,拉梅塔,安利尼甚至怀特海德,都不可能把人杀光。不论如何,他们是国王的人。”夜焰认命地叹息,“我们都不了解你。”
“你的主审官还活着。恰好,你们还都认得她。”
学徒认得秘密结社的成员屈指可数,但主审官?虽然与印象违和,但只有神秘生物能担此任。他一下子明白黑骑士指的是谁。
尤利尔心跳加速,此刻在夜焰阁下面前,却不敢提希塔里安的名字。“她在哪儿?”
“你想见她,作为高塔信使?”
学徒张口结舌。在梦中我们能畅所欲言,但如今战事已起,我要和她说什么呢?
“我想……我想帮她。”
黑骑士静静地打量他。“怎么做?”
尤利尔很快意识到其中含义。怎么做。他心想。一阵剧烈的不安在腹中翻搅,学徒浑身难受。我想怎么做?我能怎么做?希塔里安和蒂卡波,她们都是他的朋友。人们会以为我在做错事……
希塔里安会恨我。“我不懂谈判,大人。”尤利尔深吸口气,“若要安全离开,我该付出什么?”
不死者领主没有直接回答。他偏过头,瞥一眼学徒的同伴。“夜焰”如遇狂风,眨眼消散缩小,变作一点儿焰苗,钻进瓶子。如果他要杀死“夜焰”,我不可能救得下来。
但黑骑士将它丢给瑞恩。“滚吧。”他命令。
这意味着,此地除尤利尔之外的两个人能够安全离开王宫。瑞恩颤抖着领受恩典,神情介于惊恐和敬畏之间。“是,大人。”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死者领主用他火焰般的双眼审视学徒:“高塔派你来刺探我们?”
“不,大人。不。”尤利尔回答,“我是出于自己的意志站在这里的。”
“命运施加给凡人的影响,在无声无息间就能操纵你。”
“我的使命业已结束。诸神要我为女神的信条而战,如今修士们痛恨我,却也会畏惧安托罗斯的事件重演。”学徒渐渐平静下来,“这我要感谢你,大人。”
“你根本不懂,尤利尔。只要苍穹之塔存在一天,人们就没有自由意志可言。”
简直耸人听闻。但尤利尔想起黑城的遭遇,难免也心生迟疑。白夜战争时,“命运女巫”给他手段防身,遮掩住神秘行踪,他却没能用上。而后来在幽灵公馆的阁楼里,他不得不烧掉卡片以吸引法则巫师夏妮亚的注意,好让守誓者联盟的朋友们得空举行仪式。
但就是这一举动,使他在黑城的历史迷雾中找到了当年的一角真相。其中的巧合难以解释,仿佛命运的安排。“命运女巫”……
海伦阁下决不会这么做。她相当于是罗玛的养母,对我们心怀善意。说到底,尤利尔心想,她送出卡片的缘由不就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吗?
“你的意志在高塔眼中一文不值。”黑骑士指出。
“正因如此。”尤利尔没反驳,“占星师没必要这么做。我只是高环,没什么能耐,与‘夜焰’阁下相去甚远。”来蒙斯曾短暂地指望我,但他只是以为自己快死了,需要一根救命稻草。“若你早早杀死了米斯法兰,或者根本不让我进入拜恩,我就没可能站在这里。”
怀疑女巫阁下,不如怀疑眼前的恶魔领主,此人的计谋摆在明面上。“但你一手促成了这个结局。”尤利尔指出,“渡鸦团的恩斯潘是守夜人,你利用他激起本地势力的恐惧,最终迫使他们自寻死路;泽佩·布伦肯被制成人皮,幕后之人急于探索王宫,暴露自身,反而成为你说服其他几位领主的有力证据。”
“还有夜焰阁下。你把他活着的消息和密道一同透露给布伦肯家族,让他们脱离‘人皮’的操控,派人来试探,指望找到新的退路。”尤利尔抓紧剑柄。“瑞恩爵士被守夜人关进地牢,而请我解救他的人是汉迪·恩斯潘。爵士被杀手逼迫,刚巧钻进了牢房中的密道。”
“你倒看得明白。”不死者领主承认了。
“你需要我到这里来。”尤利尔轻声说,“为什么?”
答桉双方都心知肚明。黑骑士说:“你看起来精力不济。”
“为了接下来的交易,我必须殚精竭虑,大人。”
“驱使火种魔法也需消耗,你看过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