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曹茉处心积虑绕行必有深意,想到先前的嘱托,不再多说一句,跟着一齐进入,来到里头却猛然吓了一跳,就见院中熙熙攘攘坐满了人,瞧着也都是行脚赶路在此避雨的旅客,或三个一群,或五个一堆,也不知相互识与不识。娄虞眼尖,一眼瞧见左首群客中站立一人,身着青袍,紫头紫面,一双獠牙外翻,正是菠莲宗的七尊者广剑凉,他身旁石椅上坐定一人悠然品茗,却是二尊者张世宗,本来在此处撞见菠莲宗首脑乃属意料之中,可两人身处虎穴,仍不免心有余悸。他三人进得院来,庄内众人都不自主地向门口看去,张世宗见是他俩,眼中精光一盛,但旋即便黯淡了下来,端起茶碗继续啜饮,竟连曹茉也不招呼,恍如无人出入一般。
娄之英见张、广身边几人都十分面生,料来仅是教中的一般头目,心中有无数疑窦,只是跟曹茉有约在先,却不好相问,转头瞧向另外一边,就见右首坐着一名青年汉子,约莫三十岁上下,此人身材修长,气宇轩昂,脸上神色威武,好似指挥得动千军万马,一看便知不是等闲之辈,只是身着便服,不知是当地的大员私访,还是大宋的什么官长北探金国,再看他的身后,也坐定两人,其中一个也还罢了,另一个白面微髯,头戴方巾,却不是自己的三师兄洪扇是谁?
娄之英百感交集,想不到竟能在此处偶遇师兄,却不知他因何而来,想起曹茉嘱托的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洪扇与他相顾对视,微微摇了摇头,正是示意他不要相认,娄之英心中纳闷,不知师兄此举何意,然则恰好迎合自己心愿,当即轻轻颔首回应。这时虞可娉轻扯他的衣袖,下巴一转,让他向南首去看,娄之英又是一愣,原来那里群客中也有一人似曾相识,仔细辨了一辨,却是当日在黄河相救官员甘祥的那位中年书生。
娄虞二人不意也有他在内,记起当日他不畏强权、云肝义胆地救助于人,又被当地百姓称为“黄河大侠”,心中都对他有所亲近,隐隐觉得此人必与菠莲宗对立,到时一旦冲撞起来,自己也不至势单力薄,想到此处不免微微宽心。曹茉带着二人穿过中庭,来到东北角坐定,院中群客自见了他仨进来,尤其娄虞乃是生面孔,虽各神色迥异,却无一人发话,众人也不相互攀谈,此时庄内悄无人息,只偶有品茗、咀嚼之声,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突然“吱呀”一声,院门再度打开,又有一人从外头进来,就见他身穿蓝色粗布长袍,三绺灰白长髯飘荡胸前,脸上红光满面,头发稀稀落落,上面挽着个道髻,原来是一名年长的老道。娄之英见此人步履轻盈,走路毫无声息,心中不禁暗赞:“这位道长轻身功夫了得,瞧面容约莫五六十岁,然则须发皆白,不知是不是驻颜有术,或许更加年长也说不定。”
这老道走进院中竟不关门,见群客都在庭里安坐,环首打了个道稽,众人仍无一人搭话,只洪扇身前那位青年汉子点头回礼,开口说道:“仙长,今日出行,怎恁地快便回来了?”
老道干笑了两声,道:“前几天雨大,道路蹒跚难走,今日雨停,老道去河边转了一圈,无甚事便就回了。”言罢也不回屋,寻到北首一台空的八仙桌自顾坐下,招呼店家配茶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