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脸现出不安的神色,仿佛四十年前的往事重现眼帘,隔了一阵,才又说道:“两位见笑,贫道修行数十年,每每想起当日的惨相,仍然心有余悸,真希望当初没有去过河南才好。然则事已做成,便想忘却也是无用,我便接着说罢。
那天贫道师徒随着大军埋伏在乡间,直待刺探的兄弟回来报信,等着等着,忽然人群骚动了起来,就听有人在说,朱七绝已气绝身亡了,他家如今成了一座空宅,好多财宝典籍都堆在内院之中,眼下刺探的兄弟们正在里头搬运,我一听便知要遭,前来伐朱的人中,不乏想要浑水摸鱼之辈,听了此言如何会不心动?果不其然,不少人按捺不住,蜂拥着闯进朱家,吉青急的直跺脚,可群雄都是江湖草莽,不比军中兵士纪律森严,他便喊破喉咙,又有谁肯听一句?前面既有人带了头,后面一些城府较深的兄弟也开始蠢蠢欲动,想到恐被别人占了先,便也沉不住气,跟着一齐杀入。吉青无奈之下,怕大伙出了闪失,索性一声令下,群雄便一股脑都闯进了朱家。
那朱府方圆极大,我们这百来人涌了进去,竟也并不拥挤,大家奔进内宅,果见不少房里放着珠宝和书籍,群雄眼前一亮,不少人已忍不住过去翻找收取,这时吉青也奔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紧锁双眉,原来这些书籍珠宝都码得整整齐齐,丝毫不见慌乱的模样,朱七绝若是身死,他一家仓皇逃出,必会弄得一片狼藉,这些财宝又岂能如此井然地放在院中?吉青看出不妙,可却为时已晚,只听轰隆一声,就见院门前一道铁闸落下,接着几面院墙一转,竟动了起来。群雄虽然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这等异象,一个个都惊得说不出话,不知是不是朱七绝鬼神显灵,施展起了法力。吉青大喝一声,振臂道:‘大家莫慌,这是敌人布置了五行机关,咱们想办法快逃!’
众人经他提醒,这才缓过神来,世人皆知朱七绝擅长奇门遁甲之术,看来他身死家破之说,当是故意散布谬传,引诱大伙当。这时有人发起急来,不等吉青号令,向外便闯,只奔出了几丈远,立时就迷失了方向,只见院墙、假山、怪石林立,东西南北皆有小径,转了几转,竟似回到了原地。吉青道:‘此人的机关非同小可,若是乱闯,只怕就要吃亏,大伙切忌心浮气躁,咱们慢慢摸索出路。’
人丛中有一人站出说道:‘各位细细钻研罢,在下可要少陪了。’原来说话的是‘千里燕行’苏曼承,此人无门无派,是个独居闽北的游侠,在江湖没什么朋友,可是轻功之高,在此的群雄无人能出其右,他说完这话,双足一点,飞身拔起一丈来高,踏着假山假石,几个起落,便隐没了下去,想是已到了外墙根下。朱府的外墙非同别处,足高三丈有余,纵使有人轻功极佳,也不能一跃而过,非得施展壁虎游爬功不可。大伙看不见苏曼承的情形,都在猜测他是否已经脱难,但听得‘哎呀’一声惨呼,竟是苏曼承失声痛叫,众人尚未回过神来,就见千里燕行又飞过假山,回到了内院中,他垂手站在当场,脸煞白一片,浑身不住地颤抖,眼尖的人此时已看到,苏曼承双手手掌全黑,正一滴一滴向下流着粘液,就听他颤声说道:‘外墙……外墙有毒……’
群雄这才明白,原来朱家的外墙太高,纵使有人展开轻功翻过内院,要出朱府也非得触碰外墙不可,那面既已涂满了毒物,这一条路是行不通了,看来朱七绝此次布置周密,内有奇门机关,外有毒药围困,群雄正成了瓮中之鳖,只怕今日伐朱不成,反要送命于此了。八台派掌门董贤眼见苏曼承身体僵直,想也不想,抽出钢刀左右一挥,将他双掌齐齐割下,就见他腕口处黑血直流,过了一阵才慢慢转红,苏曼承本就虚弱至极,这下亲见自己成了残废,火气攻心,登时便晕了过去。群雄眼睁睁看着他这等惨状,想到自己只怕也要凶多吉少,忍不住破口大骂,一时间院中怨声载道,各种恶毒诅咒不绝于耳,大伙的神智都有些乱了。
吉青登一座假山,鼓足中气喝道:‘大家莫慌,且听我言。’直呼喝了好几遍,群雄才慢慢止声,潜山派掌门花铎冲也道:‘俗话说马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大伙都听吉大帅的号令,齐心协力一起想办法出去再说!’
吉青道:‘朱七绝天下怪才,据传他的奇门之术有阴阳开阖、乾坤倒置之妙,这次处心积虑设置机关,硬闯是定然不成的,只怕咱们就要吃亏。不过既是机关,就必有开闭破解之法,只不知藏在何处,这里地域广大,乱搜一气无用,不如我等分头行事,若有人大功告成,再兵合一处,继续讨伐奸贼!’
当即商议得当,每两人做一组,分头去找机关线索,本来各门各派就是派了两人前来,这回正好做了伙伴,可雁荡派掌门何日峰却说人心叵测,最好每派分散开来,不要和同门做一路,大伙都明白他话中含义,那是怕有人藏了私心,找到机关线索不回来和群雄言说,自行逃之夭夭,若是分散行事,一则同门尚在院中,二来也有外人随行监督,可就保险的多,于是吉青略一分派,各队自成阵仗,纷纷钻入内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