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啦。”他又向几位官人望去,“咦,这不是小义方吗?怎么你也来沩山啦?”
义方同时也认出了来人,分外亲热地惊呼道:“智闲禅师,这么巧啊!”他虽是惊讶却不惊奇,因为早就知道智闲原本和灵祐大师是同门师兄弟,可后来智闲学道未悟,又参师兄为师,算是灵祐的徒弟。
大家重新落座倾心交谈,当谈及这几年的遭遇时,智闲自责地说:“阿弥陀佛,我愚钝得很,比不上慧寂师兄,这几年东游西荡地荒废了时光。师兄迁于仰山,开法化众,道誉天下,着实了得。别看他年纪轻轻,可入门向佛早,九岁时便背着父母投广州和安寺出家。十四岁时,父母派人把他找回家,他坚持要出家而父母不许,强迫给他娶亲,为表明志愿他自断二指以誓求法之心。你们看他的左手小指和无名指就是那时没的,所以师兄能有今日的成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善哉,智闲说得对,我这徒儿就是非同寻常,将来只有此子可以继嗣沩山之法。”
张彦远佩服地瞧着慧寂和尚,越看越感到那是一尊菩萨端坐在那里,“慧寂禅师,你贵为一方宗主有何禅悟吗?”
见官人问话,和尚谦虚回答:“阿弥陀佛,刚才师弟是过誉了。我沩山一门讲的是大千世界分为想生、相生、流注生。想生即能思之心杂乱,相生即所思之境历然,流注生即微细流注,俱为尘垢,若能净尽,尽得自在。说到修行中的感悟,我用一句话概括,若要了心,无心可了。无了之心,是名真心。”
老和尚听完赞许道:“善哉,徒儿说得好啊!师父我要用一首诗转赠与你,也是当年为师离开百丈山时,我师父写给我的,放出沩山水牯牛,无人坚执鼻绳头。绿杨芳草春风岸,高卧横眠得自由。”
“师兄,我听人说几年前义玄师兄北去镇州弘法也是你的主意。”智闲好像早就想问这事。
“善哉,不错,那时我还在师父这儿做知客僧,义玄为希运师叔来送信,我就对他讲,他将来的发展在北方,过了黄河会找到一个适当的地方,那里还会有一个人协助他。不过这个人,有头无尾,有始无终。”
“你说的是普化和尚。”智闲猜出所说之人,深有同感地点着头,“这位师兄我知道,他不是个普通的出家人啊。”
“阿弥陀佛,这里太憋闷啦,我们出去走走。”老和尚提出建议。寺里就这么几间房子,众人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房子后面的大黑石头前。这块巨石高五丈、围二丈,观得仰视,几个人前前后后地观看着。
“这里有两个孔洞啊!”宋威用手指往孔里扣着。
“善哉,那一个是出油的,这一个是出盐的,这块大石头叫做油盐石,是我的徒弟谭州观察使裴休的夫人陈氏相赠,你们看那石上的脚印,就是夫人留下的。只要老衲连拍三掌,它就会流出油和盐来。”
宋将军童心勃发地恳请道:“老方丈,你拍拍试试,太有意思啦。”
老和尚笑而不答,突然向着后面喊着,“法海,再去挑担水来。”
几个客人也往那边观看,义方不禁大呼,“文德!”
“义方!”挑着水桶的小沙弥俊美朗目,双耳垂肩,肤色通红,一看便知是日头晒出来的,他正是代替皇子出家的裴文德。
“文德,你在庙里住得惯吗?”昔日的状元郎,唉声叹气地低语道:“住得惯住不惯不都得住嘛,别的还好,就是整日里劈柴挑水太枯燥啦。”他擦了擦满头的汗珠子,心有不甘地自言自语,“翰林担水汗淋腰,和尚吃了怎能消?”
这时灵祐大师正好走过来,听到裴文德的抱怨之声,便微微一笑,也念了两句,“老僧一炷香,能消万劫粮。”小沙弥的身子不禁一震,似乎领悟了什么。
“弟弟呀!想死姐姐啦。”一辆锦车奔驰而来,从车里传出女子的呼喊声。车子停下,从上面跳下个红衣女子,满脸是愁云不展,泪眼婆娑。她上前一把拉住小沙弥的双手,“文德,这是怎么的事?姐在老家听说你被迫出家了,好端端前程似锦的状元翰林,一夜之间成了常伴青灯皈依佛门的小沙弥了,父亲大人他是怎么想的?”
姐姐摸着弟弟布满老茧和血泡的手,泪如泉涌,泣不成声,“都怪我们母亲过世的早,抛下你我姐弟孤苦伶仃,无人呵护,这准是那个狐狸精出的鬼主意,装神弄鬼,沽名钓誉。弟弟,跟姐回去,咱们不做和尚啦!”
裴文德也是陪着姐姐泣不成声,自从依了父命出家修行这满腹的委屈积压着,这回一股脑地发泄出来,但毕竟是状元出身,其中的利害他是清楚的,“姐姐,使不得!这个家我是出定了,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想回头是回不去了。我是奉旨代皇子出家,私自还俗是违抗皇命和父命的,我这辈子怕是落到这个坑里出不去啦。”两个人又是抱头痛哭起来。
别人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在一旁说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罢了。中午用的斋饭是清蒸竹笋,留下御赐的香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