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居外,女的藏内,男的洪亮地喊:“绛娘!绛娘!口渴了。”
女的捂着嘴嘻嘻地笑答:“公子,那你就进来喝吧。”
一位老者足有七十岁开外,手里提着大水壶从屋里走出来,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山野粗人,倒像是威风八面的资深官员,稳重祥和中蕴藏着书卷之气。
“开玩笑,崔护和绛娘初次相见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胡闹。”他推开门到外边抹桌子去了。
“老汉,这边来,走渴了,沏壶茶。”是杜牧几个人到了,挑了张外侧的桌子坐下。
他四下观瞧这小屋、这小园,和起伏环绕的小山,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身旁背对着自己,正抹桌子的老者搭讪,“老汉,你这买卖可以呀!南来的通途要道,外加这爱情故事,崔护的一首《题都城南庄》就值了银子啦。”说完冲着同伴哈哈大笑。
“买卖还行。杜小子,要是把你那首牧童遥指杏花村也写上去,我这儿就可以搭灶台开酒肆了。”
这话说得杜牧张大了嘴巴,定睛看那转过身来的老人。“杨,杨老伯,这是你家的买卖?”
杨家兄弟也起身施礼,“杨伯伯,杨授。”“杨损,有礼啦!”
“你们两个和杜小子怎么聚到一起啦?这是要去哪儿呀?”老者先问起他们。
“杨伯伯,我们是在路上碰巧遇见,同路去韦兆牛相爷庄子上赴宴的。”杨授礼貌地回复道。
“噢,思黯今天请客吗?怎么没和我打个招呼?”
“杨老伯,二公子牛丛生儿子,今天办百日宴席。”杜牧压低了声音说。
“好啊!这个牛僧孺,和我还见外吗?一会儿我也去讨杯喜酒,这叫不请自来。”随后捋着山羊胡子嘿嘿地笑。
“杨伯伯,你又是倒水又是擦桌子,堂堂国子祭酒,怎么客串茶博士啦?”杨家老大不解地问。
老者搬过个凳子坐下,“客串一下茶博士有什么不好?举手之劳,成人之美。几度见诗诗总好,及观标格过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他往摊角处一努嘴,“看!一个浓情,一个蜜意,两人正入佳境。”
“那不是项斯吗?”杨授看来是认识他。
杜牧也嬉皮笑脸地问道:“老伯,那个就是您捧上天去的项斯呀?”
老者得意地首肯着,望过去的双眼里满是情有独钟的欣赏与疼爱。
侧耳细听那三十多岁的男子说:“你个小丫头还真得聪明伶俐,见多识广。好,我再考考你,我出一首诗,你来猜猜说的是什么?”他正了正胡服的腰带,又用中指和食指轻敲下幞头,好像突然迸发出灵感,浓情地笑着朗诵道,“黯黯严城罢鼓鼙,数声相续出寒栖。不嫌惊破纱窗梦,却恐为妖半夜啼。”
那姑娘樱桃小嘴一抿,长睫毛的大眼睛滴溜一转,脱口而出道:“是大公鸡?”男子点头说是,自是一通赞誉。
“大才子,你再来个难点的。”看她那心醉神迷的样子,很是陶醉于彼此的逗来逗去。
“好,再来一首,你猜是什么?结根挺涯涘,垂影覆清浅。睡脸寒未开,懒腰晴更软。摇空条已重,拂水带方展。似醉烟景凝,如愁月露泫。丝长鱼误恐,枝弱禽惊践。长别几多情,含春任攀搴。”说完男子横过头去,喜滋滋地看着正在思考的姑娘。
“是,柳树!”还是没有难住俏佳人。
“大才子,这些都是你写的吗?”
“哪里!都是出自向绛娘讨水的那位岭南节度使之手。”
姑娘深情地注视着男子,柔声请求道:“大才子,为什么用别人的呢?你也写一首让我来欣赏欣赏,好吗?”
娇滴妩媚的眼神早已征服了项斯,他抬头眺望这山山水水,诗情画意尽在唇齿之间,美词锦句妙语连珠,“青枥林深亦有人,一渠流水数家分。山当日午回峰影,草带泥痕过鹿群。蒸茗气从茅舍出,缲丝声隔竹篱闻。行逢卖药归来客,不惜相随入岛云。”
“娟子!怎么不照顾客人?又偷懒啦。”教训人的是位上了年纪的归来客,他农夫装束,手里挎着土篮子,篮子里是粘着泥土的青菜。
姑娘见到他,立刻起身迎上去,麻利地接过篮子。
老翁又指使她道:“拿去溪边洗洗,待会熬汤吃。”
姑娘柳枝般乖巧地奔下坡去,临走时不忘向男子眉目传情的一瞥。再看那聘聘婷婷,风姿绰约的腰身,即便是柳下惠也该按耐不住了吧。
“先生,孩子不懂事,让您受累啦。”老翁点头陪笑地凑上来,抢过老者手中的热水壶。
“老哥,没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杨祭酒弯腰贴在对方耳边神秘地说,“你生了个好闺女,我那傻徒弟一眼就相中了,他,现任润州丹阳县尉,大才子!可惜房中冷清,这次回京来看我,走到这儿遇到你家闺女,正如李复言续写牛僧孺的《玄怪录》中定婚店一节,月下老人红绳系定